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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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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置若罔闻,依旧呆望着床上的鹿修尘流泪,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鹿怀舒。

鹿怀舒心里其实烦到要命,这又不是她儿子,她在这儿陪着哭什么坟。再说了,就算她要来,也合该找个戏班子,大唱三日《好运来》才对。

也不知老夫人怎么想的,澹月斋就算聚再多人,鹿修尘现在也醒不来。

他身上的药效还要两日才能过去。

但眼神落到老夫人斑白的两鬓和肿红的双眼时,鹿怀舒内心还是难得触动了下。她叹了口气,耐下性子劝道:“祖母,舒儿知道您担心三叔。可您也不想三叔醒后还要为您劳心伤神吧?”

老夫人僵硬的脖子转了转。

“府医已瞧过了,说三叔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亏空,需要好好休息几日。三叔甫经历了这般大的打击,醒来后第一件事必是想跟母亲倾诉。可祖母您现在如此憔悴,三叔如何忍心又惹您伤心呢?话长久憋在肚子里,人迟早会被憋坏的呀。”

老夫人终于有了些反应,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几度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旁边的鹿明德见状连忙上前:“舒儿说得对。母亲,您且回去休息吧,三弟这儿有我看着呢。切莫让三弟为您揪心呀。”

良久,老夫人终于点了点头,屋中众人一瞬间如蒙大赦。

“好好好,槿儿、舒儿,你们俩送老夫人回去。”鹿明德喜形于色,一连串吩咐脱口而出,“伺候三爷的人都机灵着点,每隔半个时辰必须向本官汇报三爷的情况。若是出了岔子······哼,你们知道下场!”

下人们哪里敢怠慢,齐声应下。

鹿怀舒和鹿福槿陪老夫人回到松鹤居,宽慰了她好一阵子,又服侍她吃完药方离开。离开时鹿怀舒顺道瞥了眼漏刻,已近巳时了。

谢绝了嬷嬷找人送她们的好意,鹿怀舒挑着盏灯,和鹿福槿慢悠悠往回走。

今日天气难得好,夜里不似往常那般寒冷,风吹在身上将一整日的烦心事都柔柔拂去。

行至花园,廊灯明亮。初生的嫩芽悄然爬上枝头,几株早开的月季在夜色中朦胧可见,暗香浮动。假山边的残雪已消融殆尽,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

鹿福槿在花圃旁驻足,伸手触了下待绽的花苞。她的手生得极美,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细细瞧去竟比花苞还嫩几分。

鹿怀舒站在一旁注视着鹿福槿的侧脸发呆,其实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二人的眉眼确有些许相似,不过鹿福槿更显恬静,而鹿怀舒则多了点灵动。

说起来她们二人幼时关系还算亲密,鹿福槿虽只比她大两岁,却很有姐姐的派头。

鹿怀舒还记得那时父母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回家。鹿怀舒独自住在空荡荡院子里,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敢每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后来南竹实在不忍心,便跑去告诉了鹿福槿。不记得是哪个盛夏雨夜,外头电闪雷鸣,鹿怀舒将自己整个人紧紧包裹在被子里,纵然热得大汗淋漓,也不敢探出头。一边祈求雷雨快点过去,一边希望自己快点睡着。

鹿福槿是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来的。她那时才八岁,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不等鹿怀舒反应过来便钻到她床上,强硬地将她搂进怀里,小手有一搭没一搭扶着她的后背。

当晚,鹿怀舒就在鹿福槿温暖的怀抱和软糯的儿歌中沉沉睡去。

所以,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鹿福槿抬头,蓦地对上鹿怀舒温柔的眉眼,下意识道:“在想什么?”

“嗯?”鹿怀舒脑子空白了一瞬,索性坦诚道,“在想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似是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鹿福槿一时哑口无言。恰在此时,一片嫩白的花瓣悠悠从树上飘下来,不偏不倚落在鹿福槿的鬓边。不过须臾,花瓣又似蝴蝶般振翅飞起,在空中旋转片刻后落到烂泥里,再也不复方才的纯白。

鹿福槿别过头,望着黑漆漆的前路发呆。良久,她笑了笑:“怀舒,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有一些东西,就是需要你舍弃你所拥有的一切,才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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