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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霍聪和其他几个班子成员听到这话,先是为田宏要走的事拍手称快,心里更不无揶揄地想,到底是谁在市局搞一言堂,而且搞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是轮到你了,你倒也有脸拍起桌子来?
宋魁举重若轻,没有跟他争锋相对,更没接他的茬,轻飘飘甩一句:“行了,今天会议不讨论无关内容”,就叫了散会。
但是会议上的风波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局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是三把手对一把手权威的第一次公然挑战,曾经王沿被何崴打趴下了、吓住了、踢走了,现在宋魁呢?包括霍聪在内,许多人都是在拭目以待地看着他的。
从调任以来的许多事情上,霍聪看得出,宋魁这个一把手与王沿截然相反,是把硬骨头。顶得住压力、有做事的魄力,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
但翟莎莎的案子才刚过去没多久,还没有完全平息,上级领导对他或许还存有不小的意见。何崴同样也不是善茬,更不是个没有能量的纸老虎,他们之间这场对峙和拉锯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往后还会继续多久?
诸多问题摆在面前,霍聪自然也为宋魁捏一把汗。
他迟疑问:“最近局里的风波刚过去,是不是把徐北强的问题暂时放一放?”
“为什么要放?整顿问题不趁热打铁,放凉了再打,打得动吗?”
“那何局那边,会不会又有不同意见,需不需要您提前跟他碰一下?否则到时候会上又闹得难看……”
“不需要。”宋魁不快地打断他,“怎么,他发一通火,就把你们都吓住了?”
霍聪自然否认。
宋魁看着他,语重心长道:“霍局,我如果是个好被吓住的,当初就不会接这幅担子到平京来。我在隗中这两年连着拿了三次第一,现在到平京来,绩效、考核,什么都倒退、受影响,我大可以躺平,大不了就是干不出成绩,给我挪个别的地方继续干,恐怕还比这里轻松。
“但我不是那种人,更容忍不了这种事。既然到这里了,我就一定要把这摊子干好,也必定把市局这团乌烟瘴气整治清爽了,把全局上下,几千民警干部的待遇提起来、初心找回来。
“我在公安这行干了二十多年,对市局是有感情的,最见不得就是一个老鼠屎害一锅汤。多少干警、老公安人,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把市局建设起来,不能坏在个别人手里头。你该想想,咱们都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地让它好起来,要有决心和决意,不能因为这样一两件小事就打退堂鼓。”
从办公室出来,霍聪感到几许羞愧。
宋魁这番话不仅让他陷入自省,深感自己从前的不足,更让他有种脚底下踩得终于不是稀泥,而是坚实的厚土般的心安和踏实。
王廷龙原定周五上午的飞机到平京考察梧桐半岛项目,但他安排总助按原计划走,自己单独改签了机票,提前一天,周四的晚上就先到了。
这是宋魁电话里强烈要求的,希望在周五的招待宴之前单独跟他见一面——老同学之间的见面,顺带也有些关于此行的情况跟他交待。
因此,王廷龙的改签行程对外保密,谁也没告诉,晚上七点的飞机一落地,就钻进了宋魁的车里。
两人许多年没见了,宋魁细一打量,瞧他胖了不少,肚子都起来了,就忍不住嘲笑:“王总现在身材管理不行啊。”
王廷龙拉上安全带,自惭形秽地嘿嘿一笑,也瞅他:“那要么还得是您老管理得好啊,咋看着你一点儿没变呢?还练拳击呢,半点儿没荒废?”
“嗐,也就打着消遣消遣,一天忙得陀螺似的,哪有时间练。”
王廷龙摇头一叹,“唉,咱们这岁数了都是这样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歇不下来。我昨天才从广州出差回来,本来今天能歇个半天的,又被你给我提前薅过来了。”
“哟,这是埋怨我呢,耽误您老休息了?”
“屁,我心说你丫薅我过来不为别的,就为这投资考察的事啊?我还以为就找我叙叙旧,好好请我搓一顿,带我玩玩逛逛呢。我就来过你们这儿一回,还是你结婚的时候,那都多少年前了?您现在局长都当上了,也不给我们宿舍哥几个安排安排。”
“你这么大一老总,去哪儿都有人鞍前马后的,要我安排啊?我一小地方破局长,怕给你怠慢了。”
“少扯!”
宋魁玩笑开完,认真道:“真想来你们抽空来啊,我肯定热情迎接,问题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前阵子跟大勇打电话呢,他也是你这套。”
“大勇,得了吧,我跟他同在北京一年都见不上两回,他那张嘴最不能信。”
“人家大律师,全国各地出差办案子呢,理解。”
王廷龙问:“媳妇女儿呢?”
“在餐厅了,就等咱俩了。”
“我说随便吃点算了,你怎么又订上餐厅了?我可不跟你喝酒啊。”
“放心,就请你吃个我们这儿的特色菜。我媳妇也管我,明天还有一场呢,今天没有带酒水。”
“咋样啊你们两口子?看这状态,挺好?”
宋魁谦虚:“凑合。”
“凑合个屁凑合,看你那嘴都快笑歪了。”王廷龙还不懂他了,老婆奴似的。当年追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把宿舍几个兄弟都羡慕坏了,那会儿大家都单着,就他在群里时不时地暗戳戳秀一波恩爱,撒一波狗粮,一点儿不干人事。
宋魁一笑,问他:“你咋样?大儿子明年该升高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