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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痕(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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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的更迭来到,它们像一枚枚冰冷的勋章,记录着他与任悦在地理上的远离,却无法丈量他内心与过往割裂的距离。

他住在公司安排的的住所里,窗外是璀璨夺目又陌生城市天际线。美景当前,他却常常望着那片繁华的灯火,感到一种彻骨的、无处着落的漂泊感。

最初抵达海外时,事务的巨浪曾短暂将他淹没。但潮水褪去,沙滩上露出的仍是那个巨大的、名为“失去”的空洞。他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中,凭着记忆,一遍遍在手机上输入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每一次,指尖都在“拨打”键上停顿许久,像被钉住。直到屏幕的光芒熄灭,他都没有发现。

他始终记得,她最后一次看着他时,是多么平静且决绝践行着那一切程序,只为让他可以彻底离开自己的生活。

有几次,他差点在醉酒后冲动拨出去,用酒精给自己找一丝伪装的勇气。可电话另一头,等来的只是冷冰冰、毫无起伏的忙音。那一刻,他才彻底明白,这段感情只剩下他一人紧抱不放。现实早已将他抛下,有且只有他被遗留在了过去。

他又点开那个绿色的软件。

他知道,每一条发出的消息都会被红色感叹号无情地拦截,但还是坚持发送着,哪怕无人回应,也像是在为某段逝去的关系立碑,给自己留下一点残余的记号。

直到某一天,那个熟悉的头像忽然变成了一片死灰,下方浮现一行冰冷的小字“对方账号已注销”。

罗翊琛这才大梦初醒,整个人像被当头劈了一斧,他感受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

他急忙点开她的主页,发现头像已经变得空白,昵称一栏也变成了“已停用的账户”。

那个“悦悦”,似乎也在他的世界里灰飞烟灭了,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她用最彻底的方式教给他一件事——什么叫做真正的离开。

这是一道无声的判决,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微弱的电流。只是,这份决绝,对罗翊琛来说,太过直接,也太过残忍。

外派第二年,随着驻外合同的即将到期,罗翊琛也站在了命运的分岔路口。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他应该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准备回国的。但国内总部动荡的不安,风声鹤唳。管理变动的风声早已传开,回去意味着卷入复杂的派系斗争和权力漩涡,前景未卜。

,戒指圈住了他的手指,也圈住了一些外界的窥探和问询,却圈不住任何过往的温度,仅仅是一个空洞的符号。他未曾想过,这无奈的伪装会成为刺向他自己心脏的利刃,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复习着那个残酷的事实:他是如何亲手将那个曾将他拉出孤寂深渊的人,推回了更深的无底洞。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的指尖在调岗申请上滑开,选择转向另一个更遥远的国度。

他出生的国度对于他而言,已成了一座没有坐标的空城。没有一盏等待他归去的灯,没有一丝值得他奔赴的暖意。他心底更深的荒芜,让他自愿被放逐。

他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能力,或者说,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拥抱幸福。他爱情的神经末梢仿佛早已坏死,每一次微弱的跳动,传来的都不是悸动,而是绵延不绝的、沉闷的痛苦。

于是,他选择了更彻底的远走,用更繁忙的工作和更陌生的语言环境来构筑一道堤坝,试图拦住那随时可能决堤的回忆。

到了新环境,也总有身边朋友总问他过年佳节怎么不回家,他总是不正面回应;看到不身边同样是外派工作的同事有亲人家属来作陪,他也只是转身离开。

他已经无数次的说服过自己,也看清自己的处境——他早已无处可归。

如果他死在异国他乡,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甚至找不到人来为他立一座碑。

他不想那么极端,无奈现实就是如此。

时间在麻木的飞行与项目中流逝,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流水带。

第五年的某个下午,一切被打破。

几乎沉寂的大学校友群,突然弹出“99”的讯息提醒,他本无意点开,却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点进了聊天界面。

一张热闹的聚会合照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他的目光瞬间被钉在照片角落。那个身影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穿着简单的米色毛衣,嘴角噙着一丝淡而疏离的笑意。

是任悦。

隔着五年的光阴,隔着冰冷的屏幕,他像濒死的旅人看见海市蜃楼,心脏被一种巨大而酸楚的力量狠狠攥住。

她变了,眉宇间是陌生的沉静与淡然,却又每一寸轮廓都清晰得像昨日。

就是那一瞥,像一道最终赦令,也像一句更深的诅咒。所有苦心经营的在防火墙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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