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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辞抬头望过去,在现场边缘的探灯阴影里看见个人影,等那个人走近了些,他才看清,是个穿着中山装的干瘦老头,看起来最少60了,背打得倒是笔直,正皱眉盯着他们。

“钱、钱所长?您不是开会去了?明天才能回来?”看见干瘦老头,郑伟愣了愣,赶紧换上副笑脸,“您这怎么还亲临现场了?”

“我说过这水不能抽。怎么?想趁我不在搞小动作?”老头看郑伟一眼,又把目光挪回程九安身上,“还有你,程家的小子,进了北城所就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眼里了?”

第46章邬王孤堆2这话一出来,徐星辞瞬……

这话一出来,徐星辞瞬间明白了,程九安或者说程九安的家族,跟这个钱所长认识。而且听这个钱所长的意思,这种认识,还不是点头之交的那种。

事实证明了徐星辞的猜测,被嘲讽后,程九安没怼回去,而是垂下头,恭恭敬敬喊了声钱伯伯。

“还知道我是你钱伯伯?”钱所长并没因为这声称呼而满意,“知道我是你伯伯,还敢来荥城撒野?真以为你进了个什么北城考古所,就变了凤凰,手能伸到我这儿来了?”

前两句还勉强能算是长辈在小辈面前摆谱,后面这句,却是实打实的嘲讽了,特别是说完后,钱所长还高昂着头,翻着白眼,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活脱脱电视剧里反派模样。

要不是碍于立着人设,徐星辞真想学着他也翻个白眼,再哼上两声。

可惜这会儿入职了考古所,人设立着,徐星辞哼是不可能哼的,白眼也不能真翻,只能无语又疑惑地看向程九安,用目光表露满腔不满。

程九安满脸无奈,安抚般对着他缓缓眨了下眼睛。

徐星辞忽然记起飞机上,程九安也露出过类似表情,当时程九安是在解释不让他来出差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是荥城考古所和北城考古所关系不融洽,他们过来出差,待遇不会太好。

该不会,程九安所说的待遇不好,就是会被这个钱所长刁难吧?

至于为什么关系不好,还要请求北城过来支援?看看郑伟,又看看钱所长,徐星辞心下了然,他们这是被夹在内部斗争里当枪使了。

要真是这样,徐星辞倒也能理解,副所长和所长,有点儿矛盾很正常。只是再有矛盾,也不应该涉及到古墓发掘吧?堂堂正正的考古所员工,放着正规抽水方式不用,一个个拿着铁钩子学盗墓贼在水里乱钩,这说出去,是想把兄弟单位笑死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钱所长真是脑抽了,抱着把兄弟单位笑死的歹毒心思,程九安这会儿都站在这了,他能同意吗?根据徐星辞之前对程九安正面侧面各种面的了解,遇到跟工作和文物相关的事情,他可是很严谨、很执着的。

果然在简单寒暄后,程九安顶着钱所长的冷嘲热讽,平静而笃定地提出了抽水方案:“北城所派我过来,我就要说自己的想法,即使钱伯伯不同意,这个水还是要抽。”

“你的想法?你爸当年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钱所长瞬间沉下脸,目光如两柄小刀,恶狠狠盯着程九安,仿佛想在他身上挖出来两个洞,“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程九安不为所动。

钱所长:“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呢?我的地盘上,你还能调得动我的人?”

“调不动你的人,我可以从北城叫。”程九安声音冷下去,深蓝色的瞳仁微沉,仿佛夹裹着夜色。

“哎?所长?程教授?大家都是兄弟单位,别这样别这样。”眼见气氛不对,郑伟连忙打圆场,“咱有话好好说啊。”

虽说明知道这个郑伟是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也明知道他们被当枪使了,但于情于理,徐星辞此刻都只能顺着郑伟的话接:“是啊,程教授,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钱所长没理会郑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扫了徐星辞一眼,“你算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真以为北城的就了不起?连个阿猫阿狗都敢在我面前叫唤了。”

之前看着程九安被嘲讽,徐星辞不爽得直想翻白眼,现在轮到自己被嘲讽了,他反而没觉得特别气,不过,该反击还是要反击,最好还要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反击。

“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虽然没编制,但我也是考古所职员,入职手续还是办了的,五险一金也都有。”徐星辞笑着说,“另外,我也不是程家人,跟您没任何交情,您这么出口伤人,小心我哪天想不开去上访哦。”

“你说你要干什么?”钱所长没跟上徐星辞的思路。

“上访啊,您都是所长了,公职人员,不可能不知道上访吧?我哪天想不开了,去这厅那厅的拉横幅、这办公室那办公室的静坐,看见个人就拉着他哭诉被您欺辱的遭遇,再看见个人又哭诉被您嘲讽谩骂不当人看,反正我没编制,丢了工作也不可惜。”徐星辞笑眯眯解释完,又笑眯眯补充,“对了,我还可以把您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徐星辞:“都不用恶意剪切,就只是原帧原话,再买点儿水军渲染一下,以上欺下、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心系文物只想贪公费、贪到连水泵都舍不得给用的领导形象很快就能立住的。到时候,您有很大可能被网暴,出门被指指点点,在单位被指指点点,还要时不时接受上访调查,就算没有实际影响,光丢脸也能丢得您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光靠人民群众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您淹半死。”

这么个展开过于出乎意料,钱所长瞪了半天眼睛:“你”

“我说到做到。”徐星辞拍着胸脯保证,“牺牲自己脸面无所谓,搞臭您最重要。”

钱所长:

被徐星辞这么一圈说下来,钱所长再想摆出谱,总有那么点儿气短。气短了好一会儿,钱所长皱眉,终于找回声音:“我也没说什么,年轻人不要那么偏激。”

程九安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展开。

他本来还剑拔弩张着,听徐星辞说完,他眼底的夜色消融,再等钱所长开口后,程九安嘴角甚至隐约有了上翘的意思。但碍于这么个局面,程九安最终还是拉直嘴角,没真让它翘起来。

绷着拉直的嘴角,程九安轻轻碰了碰徐星辞,压低声音问:“上访?你怎么想出来的啊?”

“他这种人,一看就思想老旧好面子。”徐星辞也压着声音回答,“贪财者胁之以财,爱利者迫之以利,好面子的人,拿脸面名声威胁最有用。你看,他这不就老实多了。”

“你啊。”程九安嘴角彻底绷不住了。

“就是就是,年轻人不要偏激,咱们都是为了文物着想,有话一定要好好说。”郑伟见缝插针的打圆场,“钱所长的意思,也不是这水就一定不能抽,只是他之前算过一卦,说是水抽了大凶,这才不让我们申请水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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