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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知道呢。”苏淼拨了拨湿了的头发,看起来毫不在意,现实也的确是这样。檀宗恺是什么身份,现在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但岑姝对檀宗恺的话题延伸并没有结束,像是想起什么,她开口说道:“你现在不认识也正常,但以后可能也会和他有交集了。”
苏淼的手停下,又听见岑姝继续说:“之前我小姨和我提起过,路家和檀家好像还是比较近的亲戚关系。没认识路慎东之前没觉得有啥,认识了之后才发现,这世界可真小。人际关系一环扣着一环的,六度分隔理论诚不欺我。”
前面遇到红灯,岑姝踩下刹车,看向副驾驶上的苏淼,总结说:“反正以后你要是和路慎东结了婚,就少不了和他打照面。”
岑姝这话,实实在在地提醒了苏淼一个未曾深想的问题。之前被心动与甜蜜冲昏头脑,自以为剖析坦白就能掩盖过一切。
她的‘狂妄’让她迷失,她一直以来的‘孤儿’身份,让她对此产生了某种钝感,她竟忘了现实社会关系的残酷性。
若她和路慎东的关系被袒露,由此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她下意识地不敢深想。
‘结婚’两个字重重砸在苏淼心上,让她思绪清明起来。
默默将身前的戒指坠子放进衣领内,心却加速在跳。
是她得意忘形,自以为孤身一人便无所畏惧,以至于轻易露出破绽,让檀宗恺抓住把柄。
她厌恶这种感觉,被世俗眼光裹挟着,被现实压力重压着。
她意识到自己的决定还是太草率,只是木已成舟,她已无法轻易回头。
岑姝将她送到酒店门外,暴雨也已经停歇。夜空碧蓝如洗,雨后空气凛冽,冬风吹过,使得苏淼愈发清醒。
道了别,苏淼推开酒店门往里走。进到房间躺在床上,她闭眼,想了许多许多。
她何尝不知道在道德社会的虚伪平衡中,每个人都犹如表演在高空上走索的囚徒,每一步都是对真实自我的谋杀。
她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但路慎东呢?她无法不为他考虑。
房间只开着一盏夜灯,静悄悄的。苏淼甚至可以听到远处厂区,非作业时间点里,偷偷开启的机器低鸣声。
她胡乱地想着,在情绪快拧成一股线时。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她漫无边际的思维。
【SSR】来电。
苏淼仍躺着,只是懒懒地侧了个身,看着窗外圆而明亮的月亮。
良久,她按下接听键。
白天和路慎东的电话仍有余韵,她率先开口,“慎东。”
电话那头的路慎东声音懒懒的,惬意地回应,“嗯……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
苏淼又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吸顶灯的轮廓,故作轻松地说:“刚和岑姝吃完饭回来,才进门,都没来得及洗漱,就听见你电话过来。”
“晚上吃什么了?”路慎东听起来还在工作,背景音偶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吃的日料,岑姝选的地方,人均消费近一千——当然也是岑姝请的客。”苏淼笑笑,语气有些夸张地说,“我足足吃了五块金枪鱼大腹,现在腻得有些反胃。”
“味浓则厌,趣淡方长。”路慎东接话说。
“我以为你只是个工科狂,不晓得你也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
路慎东在电话那头轻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教授架子上的书,她埋头坐在桌前看,渐渐地我也被影响,最不少,所以多少也能说上两句。”
“喔,那你小时候很幸福,二十年前的事情。”
躺在满是书的房间,什么都不用想,埋头徜徉书海,身边还有名为‘母亲’的人陪伴,这是苏淼小时候最想做的事。
不过很可惜,那时候的赵倩除了漂亮,肚子里毫无点墨。各样的护肤品外,盘。
而现在,她反而有些怀念那些红红绿岁的时候,她会偷偷沾取一点这种神奇的粉末,学着。
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眼睛化成一个小小西红柿。还没来得及擦掉,就被赵倩撞破,惹得她放声大笑。
那时候的赵倩才会给苏淼一种真实的母亲气息。
她会取出一块白色棉片,然后按在蓝色瓶子上沾取里面的液体,叮嘱她不准睁开眼。苏淼感觉她细长柔软的手捧住她小小的脸,再仔细轻柔地擦去她眼皮上的红色痕迹。
不合时宜的回忆,却另苏淼无法轻易挣脱。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放肆地想念赵倩,并努力寻找两人之间的每一道蛛丝马迹。
潜意识中,她认为这种回忆有一定限制次数,想一次就会从本子上划掉一次。她和赵倩拥有的美好回忆太少,因此更害怕自己终有一天,这种美好会被耗尽。
那时候,她会什么都不再拥有。
水痕沁湿床单,她抬手捂住眼睛,安静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