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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姝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顺从地低下头。温热的血液浸透了纸巾,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
好在鼻血来得急,去得也快,在他专业的按压下很快止住了。陈方聿扔掉染血的纸巾,又抽了干净的湿巾,动作温柔地不像是他。
他仔细擦拭掉她唇上和下巴沾到的血迹,眉头紧紧锁着,眼神沉郁得可怕。
方才那一点若有似无,几乎要燎原的暧昧,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目的血色彻底冲散。
气氛再次变得沉默,陈方聿将沾了血的毛毯拿起,扔进洗衣机按下程序,开口说:“我送你回去。”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错觉。
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车内的空气凝滞,只有车窗外不时传来的鸣笛声。
陈方聿开得很快,也很稳。岑姝蜷缩在副驾,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血渍痕迹。
车停在岑姝小区楼下。
单元门口惨白的灯光下,林希平正焦躁地踱步。他的旁边,则站着两个岑姝绝没想到会出现的人——同样满脸焦急的岑力维和孙雅莉。
两人面色凝重,尤其是岑力维,眉头深深拧着,眼睛紧盯着过往每一辆车,不错过任何与岑姝相似的身影。
岑姝的鼻子忽的酸了,车刚停稳。眼尖的林希平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师姐,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急死我了!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盯住岑姝苍白如纸的脸和衣襟上那点刺目的暗色血渍,脸色瞬问变得极其难看,“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他伸手就想把她拉出来。
“希平,我没事,就是感冒……”岑姝虚弱地解释,声音被夜风吹散。
此时,孙雅莉也快步上前,一把拨开林希平的手,力道不小。她直接弯腰探进车里,紧紧挽住岑姝的胳膊,将她半扶半抱地拉了出来,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母兽护崽般的急切和强硬。
“先回家,外面冷!”她看也没看驾驶座上的陈方聿,声音紧绷着。
陈方聿熄了火,推门下车。高大的身影在夜色和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神色平静,对岑力维夫妇微微颔首:“叔叔,阿姨。”
岑力维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先在女儿苍白虚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有无法掩饰的心痛。随即,那目光便沉沉地,带着巨大压力,落在了陈方聿脸上。
孙雅莉已经半搀半抱着岑姝快步走进了单元门,林希平犹豫了一下,看了陈方聿一眼,也赶紧跟了进去。
单元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的灯光和声响。
楼下只剩下两个男人,沉默地对峙着。
“小陈,”岑力维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冷硬,像结了冰的石头,“借一步说话。”
小区外不远一家通宵营业的茶室。
暖气开得很足,甚至有些燥热。清雅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却丝毫驱散不了两人之问那股凝滞的寒意。
白瓷杯里的茶汤碧绿,袅袅冒着热气。岑力维没有碰茶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光滑的杯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对面端坐如松的陈方聿。语气开门见山,每个字都像是经过冰冻:
“姝姝当年那场车祸,”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是追去机场的路上出的。”
陈方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整个人紧绷着。他迎视着岑力维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辩解。
“人是侥幸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岑力维的声音里压抑着沉痛,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可这里,落下了病根。医生反复交代,最怕什么?最怕情绪大起大落,怕刺激。”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沉重的压力,“她吃过一次大亏,栽进同一个坑里一次就够了。小聿,”时隔多年,他再次叫出他的名字,带着一丝恳切,“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又认识了,但就到此为止吧。对你好,对她更好。算叔叔求你。”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却带着千钧之力。
茶室的玻璃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彻底隔绝了里面令人窒息的暖意和那最后一句“求你”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冬夜的寒风像无数冰冷的针,刮在脸上生疼。
陈方聿坐进冰冷的驾驶座,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车内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散发出幽微的蓝绿色光芒,映着他线条冷硬,毫无表情的脸。
黑暗中,他静静地坐着。窗外的路灯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无情的光影。
许久,他缓缓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冷白的光刺得他微微眯了下眼。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点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图标早已过时的旧邮箱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