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第22页)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檀宗恺反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真实感。
有这么一件事,是他真正想做的。他清楚知道,他的存在就是他父母的一切。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妥协。
只是他的坚持得到胜利之前,等来的却是苏淼决绝的分手。
没有解释,没有纠缠,就那么轻易的让他的决心成了笑话。
她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他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黎城的万家灯火。
指间的烟燃尽,烫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
檀家苏家,再无人提起那个名字,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就连檀宗恺自己也几乎到了遗忘的边缘。
直到看见她与路慎东,双剑合璧似的默契演讲。他清楚路慎东的出色,也一眼看出他对苏淼的情谊。
旁观者更容易看清一些事,他很久没有从一个女人的眼神里看到对另一个男人的纯粹的欣赏与崇拜。
而这种情愫因为她的刻意隐藏,更显得情深义重。
他一直知道苏淼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带有水乡小镇里独有的江南气息,沁着水色,盈盈地看你时,是如此动人。
这双眼也曾这样专注地看过他,而现在落在了别人身上。
记忆死灰复燃,紧接着是檀宗恺意识到,苏淼并不简简单单的是他顺遂人生中一道意外而深刻的划痕。
而是一个他未曾真正拥有,也未曾真正放下的执念。
而消除执念的最好办法,就是重新拥有。
苏淼觉得好运似乎从来没有降临过在她的身上。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能称得上是好事的事情乏善可陈,坏事却比想象的多得多。
在考古工地里,“好事多磨”几乎是所有人的口头禅,一种深入骨髓的职业哲学。它像一剂苦涩却不得不咽下的安慰剂,支撑着无数考古人在希望与失望的循环里跋涉。
考古人善用这四个字宽慰自己,也宽慰同行,说服彼此接受这份工作的本质——与时间的尘埃角力,与历史的偶然性博弈。
可苏淼最厌恶的就是这个词。
在她听来,这更像是一种认命的,自我安慰的借口,一种对命运不公的妥协和美化。
她理解这个词背后的现实意义,理解前辈们用它来消解挫败感的苦心。
可她内心深处,对此有着近乎偏执的反感。
她渴望的,是那种纯粹的,无需付出巨大代价就能获得的幸运,是那种能让人毫无负担地展露笑容的“好事”。
她的人生已经“磨”得太多了。
母亲的病痛是“磨”,筹钱的艰辛是“磨”,在加油站被刁难是“磨”,与檀宗恺那段充满欺骗和羞辱的感情更是锥心刺骨的“磨”。
逃离黎城,艰难跨考,忘掉一切一切重新开始,以及如履薄冰地面对路慎东的入侵,每一步都是硬生生“磨”出来的。
她厌倦了这种“磨”。
她想,为什么好事不能直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