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1页)
“傻子。”林烬突然咬他耳朵,“《诗经》背得这么熟,怎么不记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故意学程添锦平日引经据典的腔调,“要捆也是我捆你。。。”
程添锦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一把扯开床头柜抽屉,哗啦啦倒出一堆东西——英文病历、钢笔、怀表,还有。。。一捆红绳。
“顾安给的。”程添锦耳尖通红,“说是。。。意大利真丝。。。”
林烬笑得栽进枕头里,泪痣在月光下盈盈一闪:“程教授,你这是‘君子藏器于身’啊?”
突然被拽着手腕按在床头,红绳绕过腕子时,他故意挣了挣,“轻点,明天还要去书店。。。”
程添锦的吻落在那个平安扣形状的绳结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声音终于带上一贯的沉稳,“这次。。。不会再让你解开了。”
煤油灯渐渐暗下去,地板上那本医书摊开在“心悸治疗”那一页。
月光移过窗棂时,照见床头柜上那个怀表——鎏金表盖微微发亮,刻着“程林氏”。
第75章1934片段2
1934年1月15日,上海法租界。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烬裹紧了棉袍推开明德书店的门,铜铃在寒风中叮当作响。张冠清正趴在柜台上听收音机,老式电子管里传来播音员机械的声音:
“。。。。。。普安轮劫案最新进展,英籍大副证实海盗伪装成乘客登船。。。。。。”
“又出事了?”林烬把冻红的手凑到煤炉上方,哈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一片雾。
张冠清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炉火的光:“昨日的事。听说劫匪穿着洋行职员的西装,还戴着金丝眼镜。”他指了指柜台上的《申报》,头版照片里模糊的轮船轮廓像条搁浅的鲸鱼。
林烬正要翻开报纸,门铃突然又响。
邮差裹着寒气闯进来,递过一封挂号信:“霞飞路左小姐的,说是急件。”
信封上是左南箫特有的潦草字迹,火漆印还带着海腥味。林烬用裁纸刀挑开封口时,一张船票滑落在地——“青岛至上海,1月18日”。
「林兄:
见字如晤。家父急召我回沪,原拟乘普安轮,幸而改期。船上李会计乃我同窗,其未婚妻今晨在码头哭晕,方知匪徒专绑穿西装戴怀表者。另,听闻劫匪中有人操苏北口音念《申报》股票行情,疑与上月纱厂罢工有关。。。。。。」
炉子上的水壶突然尖啸起来。林烬盯着信纸上晕开的“怀表”二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程添锦送的那块鎏金怀表正贴着心口发烫。
“怎么了?”张冠清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信纸,“哟,左小姐这字还是这么龙飞凤舞。。。。。。”
林烬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她说劫匪会背股票行情。”抬头看见杜老正踩着梯子整理书架,灰布长衫下露出半截西裤——老人家最近总爱在长衫里穿程添锦送的英国呢裤。
门铃又响,程添锦挟着寒气进来,羊绒围巾上落满雪粒。他手里举着刚买的《新闻报》,头版赫然印着:“普安轮被劫细节:匪徒用德制手枪逼乘客跳探戈”。
程添锦摘下眼镜擦拭雾气,忽然蹙眉,“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林烬把左南箫的信塞进程添锦大衣口袋,冰凉的手指触到他温热的怀表链:“今晚。。。。。。”话到嘴边变成一声叹息,“把西装都收进樟木箱吧。”
窗外,报童的叫卖声刺破晨雾:“看报看报!普安轮绑匪索要十万大洋赎金!”
程添锦将《新闻报》折好放在柜台上,指尖在“德制手枪”那行字上轻轻一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唇角微微扬起:“昨日在学堂遇见林时,那孩子蹿得真快,都快有你高了。”
林烬正往煤炉里添炭,闻言得意地一挑眉,炭钳在炉沿敲出清脆的响:“那可不,我弟。”炉火映得他眼角泪痣盈盈发亮,“长得帅吧?昨儿还有女学生往他书包里塞绢花呢。”
张冠清在柜台后“啧啧”摇头,钢笔尖在账本上洇开一团墨:“你们家这自恋是一脉相承。。。。。。”
程添锦忽然伸手拂去林烬肩头的炭灰,羊绒手套擦过棉袍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低头时镜链垂下来,在炉火映照下晃着鎏金的光:“嗯。”
声音轻得像雪落在窗棂上,“但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哐当”——张冠清的钢笔掉在了地板上。他弯腰去捡时眼镜滑到鼻尖,正好看见杜老站在梯子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