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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儿……”霍延洲喉结滚动,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廊柱后寒光一闪。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破空而来,霍延洲只觉怀中一沉,随即溅开的血色模糊了视线。
那支泛着幽蓝寒光的毒箭,正正钉在少年咽喉处。
苏丞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几声气音,转眼间便没了声息。
霍延洲如遭雷击,双臂颤抖着接住少年瘫软的身躯,怀中温度尚存,那双明澈的眼睛却已失了神采。
他踉跄着几乎跪倒,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变故来得太快,待侍卫们反应过来,伪装成太监的五皇子已被团团围住。
这位昔日骄纵的皇子此刻满心不甘,他苦练多年的袖箭本该取霍延洲性命,却阴差阳错夺去了曾为自己伴读的少年生机。
闻讯赶来的将领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护驾来迟,请殿下治罪!”
可霍延洲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仿佛被生生劈成两半,一半在血淋淋的现实前痛不欲生,一半仍固执地拒绝相信眼前的一切。
霍延洲如同冰封般僵立原地,怀中紧抱着少年渐渐冷却的身躯,晨光温柔地洒落,却照不进他猩红的眼眸。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底勾勒着未来的模样。
待他肃清余孽,便抛却储君之位,带着少年寻一处世外桃源,从此晨钟暮鼓,白首不离。
可转瞬间,所有的期许都随着怀中消逝的温度化为泡影。
是他杀戮太重,才招致这般报应吗?竟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挚爱在臂弯中逝去,余生都活在剜心之痛里?
他麻木地收拢双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温度。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再捂不热那具冰凉的身躯,恍惚间,他忽然觉得这漫长余生,已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
逼宫之乱平定后,朝野上下无不叹服宸王力挽狂澜之功。
然而这位本该风光无限的储君,却在叛乱平定后便销声匿迹。
起初众臣只道是殿下养伤,可三月过去,朝堂上仍不见那道挺拔的身影。
流言渐起,连皇帝也坐不住了,几番遣人问询无果后,这位九五之尊终于换上便装,亲临王府。
冰窖深处,寒玉棺中静静躺着一位少年,霍延洲跪坐棺前,满头青丝已成霜雪。
他痴痴凝望着棺中人,连皇帝驾到都浑然不觉。
“延洲……”皇帝喉头一哽。
他原以为帝王家最是无情,再深的宠爱也会随着香消玉殒而消散,却不想自己这个儿子,竟用情至深至此。
寒玉映着少年安详的睡颜,也映着霍延洲枯槁的形容。
不过三月光景,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如今已形销骨立,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皇帝大步上前,挡在冰棺前怒斥道:“他已是个死人!你身为储君,这般颓废成何体统!”
“可那支箭,本该取我性命……”霍延洲眸中一片死寂,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每当想到少年是因他而死,那种蚀骨之痛便如附骨之疽,令他喘不过气来。
“儿臣会带丞儿离开皇城……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与他长眠……”
“荒唐!”皇帝厉声打断,“你身为储君,要为个死人抛下江山社稷?”
霍延洲轻抚冰棺,指尖描摹着少年模糊的轮廓,“父皇觉得,如今的我……还配做储君么?”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拂袖而去,他终于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早已随着那个少年一同死去了……
*
十年后,南方小镇。
一个采药少年偶然在山腰发现一处隐秘草庐,此处景色奇绝,两峰夹峙间,每日晨曦初露时,便会有一束天光倾泻而下。
少年好奇走近,拨开杂草后赫然发现一块墓碑,上面并排刻着两个名字:苏丞、霍延洲。
笔锋苍劲,仿佛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