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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仆将他的右手翻转过来,一手拂过无名指上的龙晶戒指,在随之涌跃而起的海潮声中,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危险。这是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印象。
泛蓝的冷暗肤色,起伏的纹路在肌肤之上流动蔓延,纤长骨刺组成森然的王冠,以及一双酝酿着风暴昭示着野性的浅金色眼瞳……深海王座无疑应属于这样的存在。
“戈利汶的先祖统御着深海最危险的海妖。它们窥探人心织造梦境,从前在尝试驯驭海龙时,无数的御法者正是因此葬身汪洋。”
赫兰听得有些发怔。
阿弥沙微微一笑,咬牙切齿地补充道:“他明知道那是多危险的东西。”
“你是说潮汐镜?”银龙主君回过神来,宽慰龙仆:“戈利汶已经把它打碎了。”
“但他确实试图将您困在梦中。”
“是我突然做起梦来,在他说你和……呃,我在梦里见到了你和席琳大主教,你们在弗罗伊斯相遇,她还说要教你炼化龙晶。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对吗?”
龙仆沉着脸,思索片刻后表情有所缓和,对蓝龙的防备之心却未曾消减,“那就是在您入梦昏迷的时候,戈利汶选择了乘虚而入。”
“安卡莎擅长蛊惑人心,说不定是她在利用戈利汶呢?”赫兰猜测道,心里仍对蓝龙抱有希望,“我们应该帮助他的,阿弥沙。”
“灰龙足够狡猾,只要她坚持不现身,我也无能为力。”阿弥沙摇摇头,语调显得有些疲惫,“全凭本心,就算戈利汶最后站到了她那边,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真的被安卡莎蛊惑了——像卡拉提那样,怎么能算是他自己的选择呢?”
赫兰觉得自己愈发理解不了龙仆的想法。哪怕不论感情,戈利汶的助力肯定是对他们有利的,若安卡莎也想笼络蓝龙,他们不是更加应该争取吗?
“灰龙纵使强大,也做不到无中生有,她只是善于抓住对方心中的恶念,并加以强调。”阿弥沙相当冷静平和地望着他,“同样的方式,她对我用过,对加迪安也用过,动摇与否,全凭本心。”
“可是……”
赫兰欲言又止。用阿弥沙自己和加迪安的标准来衡量人类与龙族未免太严格了,谁能担保心中毫无恶意的念想呢?
就连他自己,内心深处也不免妒忌着曾经的银龙,甚至做梦都想取而代之。
“您放心,只要内心坦荡,灰龙暂时奈何不了他的。”龙仆抚上他的脸,轻声安慰,眼底流动着柔和的光。
赫兰低低地应了一声,抿着唇艰难思忖。内心坦荡,这太难了、太难了。
他晃晃脑袋,暂时甩开杂乱的思绪,后退一步避开龙仆的掌心,强打起精神,“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是找戈利汶说的龙晶吗?”
“嗯。”阿弥沙继续牵起他的手,“时间紧迫,您别再多想了。”
得到肯定的应答后,赫兰仍是不解:“我们不是有卷轴吗,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龙晶地穴?”
“古伦达死得早,卷轴并没有记载它的地穴位置。”龙仆一面回应,一面环顾四周,眸光暗沉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异样。
于是赫兰也抬起头来扫视周遭。
一阵尖利的嬉笑声骤然响起,刺耳聒噪,在这片寂静的废墟之上显得无比清晰。
“千流王庭的主君与王后,多么罕见的客人呐。”
第38章废墟之上(下)没有揶揄调侃的意思,……
夜嘲妖实在是一种恼人的生物,赫兰由衷觉得。
它们行踪隐蔽难以捕捉,总是在黑夜的遮掩下如盗贼一般偷窥他人心声,并以此为把柄,逼迫被偷窥者与自己做一些不公平的交易。
曾经在黑沙王庭的地牢中,他病急乱投医相信了一只夜嘲妖的话,不过那并没有真正派上用场,实际上它说的通往棘峰谷地的传送门是否存在还不得而知。
如果自己用血换来了一个谎言,那真是傻得可以,虽然当时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此刻阿弥沙挡在他侧前方,用身体隔绝了那分外冒犯的打量目光,牵着他的手也没有松开。
哪怕什么都不做,龙仆的存在本身就令人安心,赫兰没有感到害怕,而是谨慎地观察那只倒挂在巨型石拱门上的生物。
夜嘲妖怕光,尽管已经缩在巨石的阴影中,日辉在这荒芜破败的亡者徘徊之地又如此稀薄孱弱,它也还是用丑陋的翼膜将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黑纺锤。
静默片刻后,黑纺锤继续开口说话:“我知道你们各自的秘密。”
察觉银龙主君微微皱眉,夜嘲妖得意地嘻嘻一笑,声线尖锐刺耳,“每个人内心深处最阴暗、最不可告人的想法,连对彼此都无法坦诚的存在。”
“怎么样?好好考虑吧,要做这个交易吗?”
这家伙竟然坑蒙拐骗到阿弥沙身上来了,以龙仆的性格,怕是要直接将它的脑袋拧下来。赫兰默然摇头。
“你要什么?”阿弥沙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