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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蓝龙被逗乐了,指尖点了点小银龙的额头,“你从哪听来的野史?”
赫兰不解地蹙起眉,拍开对方的爪子,“阿弥沙是融血者。不是说只有北方七国的王室才会出现的么?”
“啊?……谁告诉你的?”戈利汶眼睛瞪了又瞪,内里盈满深切的不可置信,踉跄着扑到银龙跟前,“他说他自己是??”
见鬼的阿弥沙居然藏得这么深!
“是塞缪尔,”赫兰后退半步,如实回答:“他说阿弥沙的血让阿戈雷德感应到了融血者的气息。”
“就、就是那个橘红色头发的龙仆??”
“不是,银发的那个。”
“这不可能吧,这,”戈利汶百思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转过身挪动两步,又回过身摊开双手,“他怎么可能是七国王族的后代?鹰崖城都几百年没接纳过——”
蓝龙主君猛然怔住,神情呆滞,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不会吧……”他拖着大尾巴在沙地上短距离地徘徊着,喃喃自语,“时间对得上,模样也……”
“你在说什么?戈利汶?”赫兰绕到蓝龙面前,堵住他茫茫然没有方向的跋涉。
浅金色眼瞳的视线锚点落在自己脸上。
“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戈利汶深吸一口气,双手摁在他的肩上,“你觉得会不会,阿弥沙是席琳的儿子?”
“啊?”
赫兰原本纷乱的思绪被这一句话直截了当地击碎了。
“等等,让我捋捋。”蓝龙主君松开手,开始绕着他兜圈,鳞尾像拨浪的桨一样搅动着柔软的细沙。
“席琳年轻时去鹰崖城传教,回来已经转变为屠龙派了,后来还被教廷监禁了一段时间。如果那时她已经怀孕,那很有可能阿弥沙一出生就被导引派的人抱走了——作为对他母亲的惩罚。”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鹰崖城的后代会在弗罗伊斯长大。”赫兰定在原地,如梦初醒。
还有吉恩主教如此看不惯阿弥沙的缘由。所有知情的导引派御法者想必都将他视作背叛者的儿子。
“而且,那些与黑死神德克索一同降世的星语者中,有一位正是阿瓦隆的公主,她是席琳的曾曾祖母。席琳身上流着七国王室的血,阿弥沙继承她的血脉,成为融血者也就说得通了。”
戈利汶一口气说完,整只龙都有些魂不守舍。
“最后也是他击杀了黑死神,等同于替先祖完成了作为引星的使命。”赫兰喃喃道。
“阿弥沙他知道吗?”蓝龙主君不确定地问。
他知道的。赫兰回想起在潮洇王庭白石长廊上的那次谈话,默默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遥远的天边。
“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小白花?赫兰?……”蓝龙的声音逐渐隐去。
他入神地凝视远天冉冉升起的那轮金日,永不停息的海潮声中,喷薄欲出的光辉闪烁一瞬,笼罩上一层金属光泽,在眼前无限地放大。
赫兰有些头晕,闭上眼再次睁开,潮涌之声并未消逝,周遭的场景却天翻地覆。
他茫然转身四顾,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布置简陋的房屋中。
燃烧着柴火的壁炉为这阴暗的小房子提供了唯一的光源,成排的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脚下深灰色的地板因为落了一层灰而略显苍白。
这里最吸引他的,是杵在自己跟前的一面落地镜——雕刻了繁复花纹的浅金色框架,金属镜框上还镶嵌着三颗呈卵状纺锤形的深蓝色晶石。
这是他在阿戈雷德的寝殿中见到的那面镜子。
此刻它被搁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墙角结的陈旧蛛网无力地向下耷着,就快要滴至其身上。
镜中火光连天,熊熊烈焰与滚滚黑烟遮蔽了视线,龙啸如雷鸣般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化作一把把尖刀,刺破了安宁柔和的海潮声。哪怕视线无法抵达,也能猜测到这该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该死。”
赫兰被自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便与一双金色的眼瞳四目相对。
是他的龙仆。银龙主君松一口气,旋即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越过自己同样在注视那面镜子。
眼前的阿弥沙十四五岁模样,身高与自己基本齐平,没有穿惯常的御法者制服,粗布衫上甚至还有补丁,脸也像被浓烟熏过一样灰扑扑的。
你做什么去了变成这个样子?赫兰很想问。
在龙仆后方,右脸覆着一块狰狞疤痕的女人徐缓走近,身姿挺拔,步履微跛。
她将一块湿手帕递给镜子前全神贯注的青年,“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