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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行之辩(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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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公主初时还说的磕磕绊绊,越到后面就越发顺畅,越发笃定,下巴微抬,连自己都信了。

高女史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重重哼了一声道:“错了!全错了!”

“妇者,服也,所以服于家事,事人者也。女子秉性当如女萝依附松柏,长怀柔顺之德,顺目低眉,敛气柔声;不逞口舌之利,少语寡言;轻施粉黛,淡扫蛾眉;晨昏侍膳,调羹弄汤,夜半纺织,补衣织紝。”

“这才是女子四行之真意,殿下如今可明白了?”

永寿公主平日里就对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最不耐烦,能忍着脑内嗡嗡作响听完这一番话,已经是给高女史面子了,可听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反驳道:“夫子说的不对!”

“我是父皇母后的女儿,生来便尊贵无比,天下女子理当以我为范,为何反要我去学这些伺候人的规矩?难道我以后的驸马还敢让我去侍奉他,看他的脸色不成?哼!他要是敢这般无礼,我就让父皇抽他的鞭子!”

这一番话说完,殿内其他年龄更小的公主们都在心中暗自点头,她们虽然不如永寿公主那样受宠,但也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有十数个宫人侍候左右的,怎么会真心愿意给别人上赶着当奴才驱使呢?那不是贱吗。只不过大家不敢像永寿公主一样毫不顾忌的说出来罢了。

高女史脸色一沉:“此为圣人所言,自古如此。即使是一国之君也要遵循祖宗法度,何况殿下?正因为殿下身份尊贵,才更应该恪守闺范,若只知以势压人、肆意妄为,难道是希望世人皆言‘天家女不知礼义’吗?”

永寿公主对这套说辞并不服气:“夫子口口声声说着圣人所言,圣人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难道不愿侍奉驸马就要被人说是‘不知礼义’?那这礼义,不知也罢!”

“我辩不过夫子,但也不能赞同夫子所言。”永寿公主撇撇嘴,忽然伸手一指身后的姜渺,“姜伴读,你来说说,我与夫子之见,你更赞同谁的?”

此话一出,原本被气了个倒仰的高女史立刻转移了视线,殿内其余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看了过来。

姜渺扶额,得,又有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她站起身,正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跟随永寿公主前来的几个宫人齐刷刷排成一排,站在门口行礼拜见,一个个低眉颔首,十分恭敬的样子。

众人顺势看向门口方向,只见一位三十多岁,头戴花树步摇金冠的妇人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数位随行的宫女。

姜渺虽不认识这人,但看着殿内的高女史与一众公主们立刻起身行礼,也就随着拜了下去。

“皇后殿下。”

姜渺低垂着头,心想原来这妇人就是本朝皇后,看上去与皇帝是两种不同的风格,衣着朴素却气度雍容,不怒自威。

众人还没等到皇后发话,就看见一抹倩影从面前一闪而过,继而传来撒娇的声音。

“阿母~~~”

永寿公主看见皇后到来,立刻双眼一亮,飞扑过来,双手环住皇后的腰,将头整个埋进她的胸前,哭的泪眼朦胧,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泪水很快便濡湿了两人的衣裳。

“这又是怎么了?”

皇后差点被撞了个趔趄,但还是下意识搂住自己的爱女,从袖中掏出帕子为她拭泪。

“阿母,夫子……夫子她……呜呜呜……我以后能不能不来兰蕙殿了,我想让阿母亲自教导我嘛!”

“高女史她怎么了?”皇后紧张地顺着永寿公主话追问,见她不答,只是以手掩面哭闹不止,才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冲着人群说了声“起来吧”,然后朝高女史的脸上看去。

高女史对上皇后的目光有苦难言,只能闭目哀叹。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又是这一招!哎!当初就不该贪慕虚名答应了这份差事。自己若只在族中教导些晚辈后生,又岂会有今日之事!想她向来以班昭为榜样,事事向她看齐,答应入宫教导诸位公主也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像班昭一样参政受封,配金授紫,青史留名。

可这个计划在见到永寿公主的第一天就已经宣告破灭。

她从未教过这般顽劣不堪的弟子!!!

迟到早退,讲课睡觉,一会头疼,一会腹痛,理由一套一套,把其余公主们的心都带野了。关键是还打不得、骂不得,要不是实在气极了,她也不想去皇后、陛下那儿去告状。

而且告了状也没用,陛下好歹还能口头申斥两句,皇后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也正因为知道父母的秉性,永寿公主才会日渐“嚣张”。要不怎么说,老师最害怕的从不是顽皮的学生,而是在这学生背后无底线无原则袒护的父母呢。

要是这次真能让永寿公主就此“退学”,她倒真要谢天谢地了。

皇后看着高女史一脸无奈的表情,又看了看“光打雷不下雨”的女儿,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皇后伸手揉了揉额头两侧,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永寿公主道:“不行。让你和姊妹们一道读书,是你父皇的旨意。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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