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第2页）

电梯平稳下降。艾斯的身体因为失重感轻微晃动，他金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每一个数字变换都代表着离那个“未来岛”的表面更近一步。尾巴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叮”的一声，门开了。

更喧嚣、更具体、更庞大的“未来岛”世界，毫无保留地撞入了艾斯的视野。

他们走出公寓大堂，迎面是一片开阔的绿地。修剪整齐的草坪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几株樱花树点缀其间，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远处有几个孩子在追逐嬉戏，欢笑声清脆地回荡在空气中。

艾斯的瞳孔瞬间放大。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整的人工绿地——在海上，植物总是肆意生长，带着野性的生命力。而眼前这片被精心规划过的自然，每一寸都透着人类文明的痕迹。

纱良轻轻拽了拽牵引绳："走这边，我们去樱花树下坐坐。"

艾斯迈着稳健的步伐跟在她身侧，但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爪子下的触感陌生得令人不安——太过平整，太过柔软，像是被无数人踩踏过的甲板，却又带着生命特有的弹性。每一步都让他想起第一次踏上白胡子主船时，那种既新奇又敬畏的心情。

一只麻雀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擦着他的鼻尖飞过。艾斯条件反射地弓起背，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他能清晰地听到那只小鸟翅膀拍打时带起的细微气流声，甚至能数清它胸脯羽毛的颤动频率。这具猫科动物的身体，将外界的一切都放大了十倍不止。

"放松，"纱良的手指轻轻梳理过他后颈的毛发，"只是只小鸟。"

艾斯强迫自己慢慢吐出一口气。这太荒谬了——曾经在新世界与海军大将正面硬刚的男人，现在居然被一只麻雀吓到炸毛。但更荒谬的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总是来得比理智快，就像第一次吃下烧烧果实时的失控感。

他们来到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纱良在长椅上坐下，松开了一点牵引绳的长度。艾斯先是谨慎地嗅了嗅地面，草叶的汁液气味钻入鼻腔，带着微微的苦涩。他用爪子拨弄着一片飘落的花瓣，粉白色的柔软触感让他想起某个冬岛居民送给他们的绒布礼物。

一阵微风拂过，满树樱花如雪般纷扬而下。艾斯仰起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这梦幻般的景象。花瓣擦过耳尖的触感轻柔得像少女的吻，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在他黑色的毛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喜欢吗？"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这是樱花，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开得这么灿烂。"

艾斯没有回答——当然，他现在也说不了人话。但他蹲坐在樱花雨中，尾巴轻轻摆动，金色的眼睛闪烁着新奇的光芒。这一刻，胸背带带来的不适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远处传来孩子们惊喜的叫声："妈妈快看！好大的黑猫！"

几个小朋友怯生生地朝这边张望，既好奇又害怕。艾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本能地绷紧了肌肉。纱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别紧张，他们只是没见过你这么帅气的猫咪。"

她朝孩子们招招手："想过来看看吗？他很温顺的。"

在纱良的鼓励下，一个小女孩鼓起勇气走近。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你好呀，大猫咪。。。"

艾斯金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小生物。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人类幼崽要么是像路飞那样闹腾的小怪物，要么就是战火中瑟瑟发抖的可怜虫。而眼前这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里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天真的喜爱。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小女孩的手指。这个动作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纷纷围了上来。艾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关注，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讨厌。尤其是当一个小男孩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缎子般的皮毛，发出"好软！"的惊叹时，他甚至不自觉地挺了挺胸，展示自己健硕的身材。

纱良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几个月来，艾斯虽然逐渐适应了家养生活，但总是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仿佛随时准备离开。而现在，在樱花树下被孩子们围绕的他，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放松和愉悦。他的金色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细线，却依然明亮如初升的朝阳。

夕阳西下，公园里的人渐渐散去。纱良收起牵引绳："该回家了，艾斯。"

黑豹般的大猫闻言站起身，却没有立刻走向她，而是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樱花林，金色的瞳孔中映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那一刻，纱良恍惚觉得他眼中闪过某种深邃的、人类般的情感。

回家的路上，艾斯不再像来时那样抗拒牵引绳。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在纱良身侧，偶尔停下来嗅一嗅路边的花草，一株蒲公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毛茸茸的白色球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随时准备远航的小船。他凑近闻了闻，苦涩中带着清甜的味道让他打了个喷嚏，惹得纱良轻笑出声。

"那是蒲公英，"她蹲下身，轻轻吹了一口气，看着白色小伞四散飘飞，"它们会乘着风去很远的地方。"

艾斯望着那些飘向远方的种子，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乘着海风，驶向未知的远方。而现在，他却被困在这具毛茸茸的身体里，连一片蒲公英的飞行高度都达不到。

当他们再次穿过公寓大堂时，保安大叔笑着打招呼："带大少爷散步回来啦？"

纱良笑着点头，而艾斯则昂首挺胸地从保安面前走过，尾巴高高翘起，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艾斯安静地蹲坐在纱良脚边，金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当电梯停在他们的楼层时，他突然用脑袋轻轻蹭了蹭纱良的小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噜声。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纱良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这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大家伙，此刻正用那双熔金般的眼睛注视着她，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对自由的渴望，对未知的好奇，以及对这份意外温柔的珍视。

"下次还带你去，"她轻声承诺，手指轻轻梳理着他耳后的绒毛，"不过胸背带还是要戴的。"

艾斯闻言，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发出一声不满的"喵呜"，但尾巴尖却诚实地轻轻摆动，泄露了他内心的期待。

回到公寓，纱良刚解开胸背带，艾斯就一个箭步蹿到了落地窗前。夜色已经降临，城市的灯火如繁星般闪烁。他蹲坐在窗前，背影在玻璃上投下巨大的剪影，静静地凝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