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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上,年轻的帝王身着黑金色圆领袍,手中握弓,搭弓射箭,嗖嗖几声破空声传过,羽箭正中靶心。
医官跪在他后头,帝王的侍从被远远的赶到演武场外,无人能听到他们对话。
“你是说,朕若再踏足公主府,会惹公主伤心,加重她的病情?”
苏景昀跪成一团,听着利箭中靶的声音,战战兢兢答:“公主眼睛的病灶在脑袋里,她不能受刺激,不能大悲大痛,否则淤血压迫眼睛,有可能导致终身失明。”
“可朕记得,你上次向朕回禀公主的病情时,不是这样说的。”
裴珩盯着最后一支箭射中靶心,反手挽弓,睥睨下跪的医官,眼中满是寒气。
“说要公主开怀,不出半年便好。每回朕去陪她,她都很高兴,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朕会让公主大悲大痛呢?”
他摩挲扳指,看医官冒出一身冷汗,不由得冷哼一声。
“你敢到朕面前说这话,是有几分胆量,也是没把朕的话听进心里去,你以为你是为她好,你了解她几分?朕与公主十年情分,还比不得你一个旧友知道的多?”
苏景昀颤抖:“微臣只是恳求您,不要再欺骗公主,是谎言终有捂不住的那一天,公主会受不了的。”
裴珩咬牙,抬手招了侍卫来。
程远半跪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此人妄言犯上,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他的舌头拔下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唔!”侍卫捂了苏景昀的嘴,将他拖下去受刑。
裴珩狠狠扣紧扳指,十分恼怒。
他将弓箭丢给程远,吩咐:“让进宝将下午会见朝之事推到晚上,去牵马来,叫小段放下手上的事来陪朕去城外巡视军营。”
“微臣领旨。”
好容易被那夜的温情抚平了心中躁动,心情才好了几天,便被这多嘴多舌的下人给搅乱了。
裴珩深吸一口气,回想医官大着胆子说的那些话,胸膛升起一股火来,低头看袖口处露出的手腕,无端暴起青筋,竟是千丝引毒发之相。
这毒没有解药,只能修身养性,时日长了不再复发便自己解了,怕只怕情绪大动引得毒发,三两次没扛过去便疯魔暴毙了。
他深长呼吸,不知道是医官所说的哪一句话触动了他动怒的底线。
掏出帕子假装擦汗,偷嗅绣帕上的馨香,是熟悉的香气,眼睛微闭,仿佛思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心绪渐渐平复,披甲骑马巡视军营,段云廷陪侍左右。
“朝中多事,公主又将大婚,正是事多的时候,皇上怎还得空出来巡视军营?”
裴珩冷他一眼,“你又去乐坊了?”
被一语点破,段云廷匆忙查看身上,找了半天才从耳垂上抹下一点胭脂色来,尴尬一笑,“让皇上见笑了。”
“既爱女色,为何不娶妻,总往那烟花之地去,不怕污了自己?”
“皇上知道,末将家中无长辈,只有两个弟弟妹妹,末将操心他们还来不及呢,哪得空寻妻房,只好得闲时到乐坊里同美人听曲取乐。倒也有人上门提亲,只是那娇贵的女儿家该放在手心里宠,哪好娶来叫人家跟我吃苦。”
段云廷说罢,哑然一笑,只因说完这话,脑中冒出一人来。
若是她,和他一起吃苦也不算亏了她,合该叫她苦一苦。
裴珩看他走神,问:“想到什么了?”
段云廷回过神来,转开话题:“末将比皇上年岁小,比起末将,皇上的婚事关乎大周国运,您该替自己操心才是。”
不等他张口,段云廷就知道他又要搬出惯用的说辞,便主动替他出主意。
“皇上既没有心仪之人,又总念着公主,何不娶了公主?”
话音入耳,裴珩头皮发麻。
心底最隐秘的冲动,连自己都不敢看透的想法,被这个未经教化的少年轻易就说了出来。
他皱眉:“你怎敢说此胡话,朕已为公主赐婚,怎能坏她姻缘。”
段云廷依旧神情轻松,“皇上是天下之主,江山是您的,大周子民都是您的,您要娶一个女子,谁敢置喙?公主温婉貌美,为她心动也是寻常,末将是为皇上着想,怕您一时犹豫,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旁人或许不知,他却知道皇上与公主并无血缘关系,在他住的贫瘠边地,兄弟共妻、兄妹姐弟换嫁,都是寻常事。
巡视的队伍从军营中出来,沉默中,年轻帝王骑在马上,脸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