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第2页)
一家人聚在一起用的午膳,大家族规矩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只闻碗筷的碰撞声。
从听雪堂出来后,傅煊便出了府,虽然得了几日婚假,北镇抚司却一堆事等着,昨日下午发现那批雁翎刀后,傅煊便让人封锁了西山。
今日锦衣卫千户在山里搜到一个关键证人,傅煊不放心,亲自走了一趟。
近来朝堂上形势波云诡谲,几位皇子的争斗几乎摆到了明面上,三皇子、四皇子都试图拉拢过傅煊,傅煊自然不会站队,锦衣卫作为皇上的耳目,为皇上所用,也是皇上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得罪过不少人,还有人试图将他拉下马,如今他只能慎之又慎。
傅煊进了诏狱,狱内道路潮湿,墙壁上凝结着经年累月的血垢,甫一进去,腥臭味便钻入了鼻端。
瞧见他,狱卒忙打开了牢门。
傅煊抬脚迈进牢中,竖起的火把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刑具的影子投在阴湿的砖墙上,扭曲如鬼魅。
蹲在角落的男人,缩成一团抱着膝盖,他不过三十多岁,面容黝黑,身穿粗布衣,布鞋磨损得厉害,露出了脚趾。
来的路上,傅煊已经了解过他的基本信息,他是刘楼村一名猎户,时不时入山打猎,还在山上建了一个茅草屋,有人往山里运兵器时,他曾瞧见过其中一人的脸。
男人两股战战,一瞧见满身贵气的傅煊,就跪了下来,爬到他跟前,哭求道:“青天大老爷,能交代的草民都交代了,其他的俺真不晓得,俺不是犯人,也绝无虚言,更不会作画,画不出那人的脸,求您放俺回去吧,俺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家里没俺不行啊。”
他被关了一上午,十几个人轮番审问,早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儿,小腿肚一直哆嗦个不停。
傅煊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淡淡道:“你再仔细描述一下相貌,有了画像,自会放你回去。”
在椅子里坐下后,猎户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又详细回忆了一番。傅煊让人拿了笔墨,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狼毫笔。
他根据描述,落了笔,笔尖落在雪白宣纸上,宛如绽开一朵红梅。
安国府养出来的儿郎,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傅煊又自幼聪慧,一手丹青也出神入化,片刻功夫,纸张上就勾勒出一个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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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回到清风堂时,陈嬷嬷已在院中候着了,正是早上过来检查元帕的那位嬷嬷,她一身青色衣衫,头戴金钗,五官端正,黑眸炯炯有神,瞧着比许多妇人都要体面。
陈嬷嬷躬身行了一礼,说:“以后用得着老奴的地方,任凭少夫人吩咐。”
她是秦氏的陪房,也最得秦氏重用,陆晚笑着扶住了她的手臂,“嬷嬷不必多礼,以后就劳烦嬷嬷提点了。”
“应该的。”
陆晚绕过屏风,进了寝室,径直歪在了暖榻上,躺下后,整个人才好似活了过来。
陈嬷嬷也跟进来伺候,陆晚摆摆手,“嬷嬷下去歇息吧,我这儿无需伺候。”
陈嬷嬷动了动唇,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琉璃则跑去清点嫁妆去了,这一清点,可不得了,她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姑娘……”
刚进院子,就瞧见了立在门口的陈嬷嬷,她眉头一蹙,颇显威严,琉璃吐舌,收了步子。
陈嬷嬷严肃道:“陆姑娘已嫁入国公府,日后便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琉璃姑娘还请注意称呼。”
琉璃确实忘了这一茬,也不恼,笑盈盈一福身,“多谢嬷嬷提醒,那我先进去了。”
说完不等陈嬷嬷回答,就跑了进去。
陈嬷嬷唇角微抿,神情愈发严肃了几分,只觉得这丫鬟没甚规矩,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能稳重到哪里去?
琉璃急吼吼跑进了屋,到嘴的姑娘咽了回去,索性改成了一贯爱喊的,“主子,您快瞧瞧。”
陆晚没睡熟,琉璃一进院子,她就醒了,桃花眸里带了疑惑,“什么?”
琉璃将一张单子递给了她,“府里给您陪送的嫁妆不是一共六十四抬吗?临出嫁时,老家又送来四抬,说是给您添箱,您快瞧瞧,这给得也太多了。”
陆府不算高门,给姑娘的陪嫁也不多,原本的嫁妆,虽有六十四抬,大头却是国公府拉来的聘礼,实际上只添了二十抬左右,多出的这四抬,除了古玩、字画,竟还有不少田产、商铺。
琉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巴巴地说:“您快瞧瞧,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陆晚已经看到了清单,古玩也足足两箱子,字画十六幅,皆是前朝或当代大儒所绘,田产百余亩,两座庄子,商铺也足足十间,单房契地契都有一沓儿,陆晚没忍住,也揉了一下眼睛。
老家怎么会送来这么多嫁妆?
她祖籍在山东,爹爹是二房幺子,上面有两个嫡亲兄长,整个陆府唯有她爹爹才学出众,是二十七年前的探花郎,他原本在翰林院任职,因得罪了权贵,被调到金陵,成了上元县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