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第2页）

陛下信重李斯，他的儿子都得以尚公主，女儿则是嫁了诸公子——大家都是实在亲戚。

因见驾的时辰马上要到了，李斯也没多寒暄什么，只请两位公主有暇去家中喝杯新岁酒，见见嫁到李家的两位姊妹。

姜乐不由抬头看了看九野——她是长女，始皇帝却还没有将她指婚出去。

她理解了为何姐姐那么早就要露脸拼搏，实在是时间不等人。

都说一个朝代的气质和特色，与开国皇帝息息相关，那么，秦朝就像始皇帝，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有多大的话语权。

姜乐这样望着九野，九野感觉到了，于是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开口，她将目光望向了章台宫。

*

姜乐跟在九野身后走进了章台宫。

这一路上系统都在给她加油鼓劲，插科打诨安慰她：大大方方的嗷！没什么可害怕的，别忘了你都没钱！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姜乐：好了，不要说了。

进入章台宫门后，姜乐和系统同时沉默了一下。

——沿着台阶而上，两侧是数不尽的七八尺高的青玉五枝灯矗立着，灯柱上或绕着玄色蟠螭，或舞着赤鸟。灯火被微风吹动的瞬间光影流转，鳞甲羽翼皆光芒闪动，宛若一盏盏灯活过来一般。*

在冬夜里，走在这章台宫内，灯火如星子，恍然有漫步于九霄云河，星辰漫天鸟兽齐舞之感。

空气中氤氲着清幽的香气，是灯油里添加的芳膏兰草的气息。

短暂沉默过后，系统激动的差点奏起了新闻联播的前奏：灯灯灯灯（噔噔噔噔！）

这章台宫里随处可见的灯就老值钱了！

从宫门口走到偏殿门口的这段距离，姜乐不得不让系统暂时静音，然后语音转文字，看到系统弹幕刷屏似的报价：眼前这支青玉五枝灯值多少金，宫道上镶着的那一排明珠能抽少多次卡……

她余光甚至看到了宫殿两扇正门的报价。

姜乐：……咋的，我能把始皇帝的家门拆给你？那传国玉玺给你要不要？

*

姜乐从前只在年节宫宴上随着一众手足拜见过陛下，今日还是头一回单独面圣，更是第一次来到章台宫。

偏殿是始皇帝常日坐卧休息之处。

这里的布置不似正殿巍峨庄重，而是更偏向他个人的喜好和风格。

至于什么风格……姜乐觉得，是六国宝库博物馆风。

就姜乐进门的这一小段时间，已经看到了不少各国的奇珍异宝：有昆山的玉璧，燕地的明珠，楚国的金器与漆器，魏国的鼎簋，齐鲁之地最轻软的齐纨鲁缟……

从系统刷出了残影的报价来看：这偏殿内随意的一件物品，大约都是曾经六国贵族公卿之家，一旦得了就要珍藏密敛的传家之宝。

姜乐不由就幻视了在金珠玉器里盘着休憩的龙。

待拜叩行礼后，九野直奔主题：“陛下，有祥瑞降于咸阳宫中，臣前来回禀。”

经过这一整天高强度处理政事，始皇帝的声音带了些懒怠的漫不经心：“何等祥瑞？”

就见九野侧身抱起了身边的幼童，举过了头顶，举到了他的面前。

始皇帝微微一怔。

始皇帝对于小女儿最深的印象，还是她七八个月婴孩时候，被宫人抱在手里，像是一只刚钓上来的鲤鱼，左顾右盼扭来扭去。

那时候他心情甚佳：五年前，正是王贲攻下魏国大梁城，魏王投降之时。灭六国进度来到了36，完成了一半。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他将所有的孩子召集来考问奖赏了一遍，之后才想起还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幼女，叫人抱来瞧了瞧。

那之后，他就没空去看这个孩子了——

第二年，是秦楚第一次大战，然而李信大败，损兵折将，他便亲自驱车去请王翦老将军出山，调动大军六十万再度攻楚，这种举国之战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其实不光小女儿，除了个别年长得他看重的孩子，其余的女儿、儿子他只能做到对上名字，不会叫错罢了——再过上十几二十年，若是孙辈多起来，只怕连名字和人脸也对不上。

此时面对被举到眼前的孩子。

这是……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