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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鱼咬钩了。
姜濯筠不是那么好见的,但也耐不住白荼锲而不舍地守在天道宫驻地旁。
“白小师姐有何贵干?”姜濯筠心中疑惑,她们之间除了戴月,似乎并没有额外的交情。
“家师邀你一叙,不知希聆真君是否赏脸。”傍晚时分,白荼的双眼在斜阳的映照下泛着黯淡的紫色。
魇城驻地离昆仑近一些,路上来来往往的修士都会往她们的方向看一眼。
姜濯筠出尘飘逸,白荼楚楚可怜,两人单是并肩而立就像一场平分秋色的对峙。
目击者众,姜濯筠相信那位昆仑的长老不会对她做出威胁安全的举动,于是她点了头。
白荼沉默地在前面引路,直到快要进昆仑偏殿时,她的身体晃了晃,似乎在做小幅度的挣扎,最后她还是踏入了殿中。
“贵宗长老有何指教?”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姜濯筠偏头去问白荼。
白荼的脖子扭转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姜濯筠心中一惊,还是走上前去,“白小师姐,你怎么了?”
“快……”白荼的眼中瞬间爬满了猩红血丝,“快……走……”
昆仑驻地偏殿,高大的乔木投下浓重的阴影,晚风从回廊穿过,摩挲起重叠的叶片。
“沙沙”
这风冷得刺骨。
弥留之际的日头跌落房檐,树影没入纯粹的黑暗。
“啪”
随着这声烛火炸开的轻响,偏殿内所有的白蜡烛都亮了起来,烛泪滴落在地上,淌成一滩扁平的印子。
姜濯筠再去看白荼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但这成功让姜濯筠生出了戒心。
“乖徒弟,”白荼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又听那个人道,“还不请希聆真君上座。”
言良凭空出现在大厅中央,悄无声息。
白荼漠然地给姜濯筠泡了一杯茶。
姜濯筠绷紧心弦,“晚辈见过言长老,不知您召我来有何贵干?”
言良是昆仑山钟离掌门的亲传弟子之一,为人温和,在西界风评良好。传言他十分看重自己的弟子,不论有多忙都会拨冗亲自教导。
虽说不能单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但第一印象往往源于皮相。言良在一众长老里相对年轻,圆润的面部轮廓毫无攻击性,那双狭长的眼睛总是盈满笑意。
室内的烛火闪烁着温暖的光,姜濯筠的紧张慢慢地缓解了。
“希聆小道友,世人皆知你惊才绝艳。我却发现,在天才的盛名之下,你还是个艰难求索的有心人。”
姜濯筠的眸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言良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自顾自讲起了昆仑的趣闻轶事,仿佛这次谈话只是为了拉近前后辈之间的关系。
白荼静默地侍立在一旁,仿佛一只无悲无喜的木偶。偏殿中其他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变得颇为轻松,仿佛挚友重逢后的畅谈。
言良眸中微不可见的紫火悄悄燃起,他自然地说起了一桩旧事。
“我有个师弟,他是我师父最看好的弟子。”
“我师父曾说他是剑道的天才,是我们几人中最适合修习《玉墟剑》的,将来也会把这套剑诀传给他。如果二十年前他没失踪的话,现在或许已经比我们这些师兄师姐还强了。”
“师父给他取的道号是‘步穹’,希望他有一天能自由行于天地间。我那位步穹师弟是个十足的剑痴,众人皆当他天资傲人,其实我明白他付出了多少辛劳。”
姜濯筠静静听着,有些入神。
“只可惜,他受伤之后,境界大跌。师父说他伤到了剑骨,实在不宜练剑。步穹师弟逐渐变得郁郁寡欢。”
“当时我只是疑惑,他平日向来豁达,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呢?”言良叹了口气,似乎对自暴自弃的师弟十分惋惜。
“后来我才发现门中有些弟子,对我师弟态度的转变伤到了他。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我师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天才,哪里需要和那些平庸之辈打交道呢?说到底,那伤受得太过不值当了。”
“人都是一样的,你高高在上,不如你的人表面上对你婢膝奴颜,背地里恨不得找机会把你拉下来。我那师弟一路顺风顺水招人眼红,这么一遭,多少人想看他跌落神坛,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拍手称快呢?”
“也怪他自己,没能好好维持住天赋,让那些人找了笑话他的机会。”言良漆黑的瞳仁中映照着幽暗的火焰,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