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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墨立即就有点慌了。
他戍守边关十余载,常年和一群光膀的汉子们为伍,一向是大嗓门的嚷嚷惯了,万万没想到这会儿他会把苏家这位小小姐给吓到指尖蜷缩发抖,这眼见着差点这人都快站不稳了,顿时心中也有些懊恼。
可是他想走近些关怀一下吧,却又担心会再次唐突到了对方。
一时之间,江景墨是进退两难,只好驻足顿在原地,不敢再惊扰榆柳。
只能试探性的看向站在榆柳身边的云鹤。
然而这一看,江景墨竟然是没想到这公子竟然一改平时如松竹般挺立的站姿,脖颈微曲,若有所思状的视线落在被榆柳无意攥出褶皱的白莲绣帕上。
绣帕丝质光润,随夜风飘荡间,像是泛上一层鎏溢的月华。
江景墨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来回寻睃片刻,莫名觉得他把榆柳吓到之后,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好像一如往常落下的月光都变的有些过分的黏着,但他又具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把这如芒在背的感觉归结于是因为之前的行为的心虚和尴尬。
他局促的抓了抓脑后的头发,硬着头皮问:“她……没事吧?”
云鹤闻言轻抬眼睫,睥视扫了江景墨一眼,那眼里没什么情绪,甚至连平日里对着榆柳时常带着的一点笑意都没有。
江景墨被这一眼扫的有些震住,忽然就理解榆柳方才为什么会吓成那副模样。
明明白天在宫中的时候,云鹤还一副风轻云淡的的模样,但是在此刻月黑风高的夜色渲染之下,云鹤这的神态如睥睨万物,着实是威压深厚到让他都有些心颤腿麻了。
要知道,他江景墨常年混迹在风沙边疆,刀剑嗜血修出的一身血性,就算是之前见过的苏家宰相、四皇子殿下,也每一个人没给过他像云鹤这样的感觉啊!
好在云鹤的眼神只是短暂的分在江景墨的身上一瞬间,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又落回了榆柳的身上,开口的语调平静,如月色般冷清的对他说:“你说呢?”
云鹤向来是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的,但方才的谈话被骤然打断……他心里真的难免会生出些微妙的不爽。
更何况,榆柳的状态都慌乱的如此明显了,这始作俑者竟然还如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似的飘离在状态之外。
思及至此,云鹤眼神更冷了些,若目光能有实质,怕是都能直接赐江景墨一场刀割的凌迟,他语气中带着点压抑的不愉:“而且,你这话,不该来问我。”
他并不能替榆柳做决定。
榆柳似有所感,缓缓侧头,视线在云鹤宽阔的肩头上停了一瞬,随即微微上移,正好对上了对方柔和的眉眼。
云鹤看着榆柳,对江景墨道:“你应该问她。”
“是是是……是我刚才糊涂了。”江景墨得了指点,顿时点头称是,后退了几步躬身抱拳,“苏小姐,我这人嗓门是有些粗大,刚才……有没有吓到你啊?”
若是往常,榆柳一定会回以温柔的巧笑,轻轻摇头,再视线若有若无的交汇中,体贴的告诉对方:“不妨事,是我胆子原生就小,容易受惊,倒是我让江大人见笑了。”
是一种非常的体谅他人感受的做法。
但同时这也就意味着,榆柳在寻常交谈中,常常会无意识的会将她自己的需求,放到所有选项的最末位。
但是云鹤之前的话犹在耳畔,榆柳忽然意识到,既然大家都是在兢兢业业的“扮演”一个角色,那你和我,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的情绪也很重要。
榆柳忽然望着云鹤笑了起来,弯眸状似天上月,浅色的瞳孔雾气迢迢的潋滟出层层叠叠的琉光,月华落在她的眼中,仿佛也只是为那水润透亮的眼眸,洒落上点点璀熠的高光。
“嗯。”榆柳弯眉笑开间,胸腔微震回应了云鹤,随即俏皮的回头,望着已经退开站在几步之外的江景墨,轻声唤道,“江大人。”
“……在呢。”
榆柳小步走上前,双手扶着江景墨的手臂,将他弯下脊梁扶了起来,随即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真丝手帕如瀑布般垂落在衣裙之上,她抬眸直视着江景墨的眼睛,很真诚的说道:“江大人,你刚才……确实有点吓到我了。”
江景墨自认是有错在先,是他理亏,于是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磕巴道歉,“那真是不、不好……”
那断续的声音被夜风一吹,似乎都会融化消弭了一般。
榆柳也没料到江景墨这行军驻边十多年的千户,竟然还有这般羞疏的模样,她鼻尖闻到身后吹来夜风中夹杂的一丝甘甜的草药香,轻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江景墨的道歉:“不过,刚才确实是我有些心神不定,所以才反应有些大了,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不过……”
榆柳话头一转,视线端量的落在江景墨的身上,忽然话风一转柔声问道:“江大人可知道,姐姐今日请我入宫,究竟是为了何事吗?”
江景墨眼皮低垂:“……大概知道。”
萧国四皇子对苏云月的占有欲极其霸道,极端到近乎要将四皇子妃视为是一件臻藏的所有物,所以萧天旻断然是不能容忍四皇子妃身上有一丝半点不能为其掌控的东西。
比如,苏云月腹中那个因为时机微妙,诞生在流言之中的胎儿;
比如,隶属于宋国、忠诚于苏家的江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