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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摸着挺沉,她在心里,把韩元又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这份量,还是比普通客人要重不少的。
走出角门几步,天光明亮。
街边那刚刚冒了一层浅浅绿茸的大柳树下,有一道身影长身而立。
柳枝顽皮飘拂在他肩头,给那张很少有表情的脸增添了许多灵动的光影。
柔光拂过他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莫名瞧着有些深情。
这样看,杜琛很英俊啊!
莫玲珑心里微微一滞,随即唾弃自己也是肤浅的颜值党。
她加快几步:“你怎么来了?”
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提篮,从怀里掏出纸本,上面已写好了一句:
顺路去牙行,咱们去打听一下隔壁铺子卖什么价?
“好!”提到正事,莫玲珑脑子里的水瞬间控干。
韩府,花厅。
老太太慢悠悠吃着黄鱼羹,对玛瑙说:“去,把子初给我叫来。”
韩大少爷从书院回来后,一直在吃药继续祛毒,同时调理身体。
听玛瑙喊他去见祖母,换掉了身上药味浓重的衣裳,免得熏到她老人家。
一进门,见祖母在吃鱼,上前服侍将鱼身的刺剔除出去。
“把门关上。知道这菜是谁做的吗?”
韩元心里一跳,仔细看去。
只见暖白色的砂锅里,汤色乳白,鱼身完整,雪菜和冬笋片散发鲜香滋味。
回府的那晚,他便已求过祖母。
祖母,是知道他心思的,这般问他,也只有一个可能。
呼吸微微急促,说:“是
……她来过了吗?”
韩老夫人嗯了一声:“你说你想先娶妻再考功名,自然可以。弱冠之年考中进士,本就苛刻。但是……”
她看着自己这多年来饱受赞誉的孙子,狠心说,“她不会是你的良配。”
韩元拧眉:“祖母,您不是也说过,娶妻娶贤,莫娘子她是我见过女子中,最当得起‘贤’这个字的!”
老太太冷笑:“你当我说她不配你吗?我是说,你们彼此都不配!”
“你既然想娶她,你可曾了解她?她不是困于后宅的妇人,她是一定要自己当家做主的,不会因为嫁人就不开饭馆了!她想要嫁的男子,也必是能跟她共同进退的人。你呢?你从小立志要成为国之栋梁,从小学的,也都是经世济用的学问,为朝堂奔走是你的宿命,你需要的妻子,是能配合你安顿好后宅,替你操持人情往来的贵女。”
老太太目光咄咄逼人,“你说说,你们哪一点合适了?你若娶了她,把她困在后宅,岂不相当于折断她羽翼?你当你求我去提亲,她就会答应吗?”
韩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有父母自然只需要听自己的,被拒婚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再说你也别当我是后宅的老婆子,我可知道,她被退婚后去上京告状,就这份心性,她做什么不行?何不自立门户娶赘婿?”
听到“赘婿”二字,韩元脸色刷白,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让他觉得危险的男人。
他脱口而出:“那孙儿大不了不入仕罢了!反正上京已经乱了,当今圣上已如傀儡,这写经世济用的学问,又有何用武之地?”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甩下来。
“混账东西!这些话,再也不要从你嘴里说出来!你给我回你自己院子去,好好反思!”
可韩元反而因为这一记耳光,心里更清明了。
病歪了半个多月,他已经想明白,这般窝囊的皇帝,朝廷都被东厂捏在手里,他就算有经世之才又有何用?
还不如等新帝上台再说,若是明君,又怎会怪罪他妻子抛头露面?
想通这一点,他脚步轻松地回到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