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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亦有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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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迟鲤头一次觉得自己要被摇得散了架,她紧闭起双眸,好像用这种无端的方式就可以让自己短暂地置身事外,不过她全程都在颤抖的指尖却将她的心境暴露的一览无余。

不知为何,迟鲤忽然觉得这路途中寂静的让人难安,她叫停了车,不顾前后车乃至百姓异样的眼神,摇晃着下了车。

好似是直觉引领着她,她不顾身后侍从的追赶,径直闯入了一条夕阳斜照的小巷。

这小巷离大路不近,些许百姓与商贩便躲在此处,倒也免了跪拜的劳累。

迟鲤撑着墙,踉跄着向前走去,一身华贵官服与这微微泛着土腥味的小巷格格不入,不免引得这巷间众人侧目而视。

一银发老妪见状,拉了拉她的袖边,示意她靠边坐下:

“孩子,你受苦了吧,有什么事,给我这老婆子说说。”

迟鲤望向那老妪慈爱的眼眸,忍不住跪坐在地,俯身靠在了她的肩头,她不敢出声,便轻轻啜泣。那老妪见她不言语,也就一遍遍安抚着她。

片刻后,她抹干了泪,向那老妪手中塞了一块金锭,却在起身的一刹那,猛然撞上了一高大的黑袍男子。

她险些摔倒在地,抬眼之时,心下却不由得漏跳了一排。

那双在阳光下泛着金的眼眸,她这一辈子都认得。

那人露出的也仅仅是一双眼眸,在撞上迟鲤的那一瞬,他也好似慌了神,即将伸出的手又疾速收回,紧了紧黑纱帷帽,快步掠出了小巷。

她抬手抚向自己的肩侧,好像只有这里的余痛才昭示着刚才那擦肩而过的存在。

未等她再寻上前去,那三五侍从便寻至了巷中。

“迟大人,众臣还要回宫复命,再不能耽搁了。”

马车之中,看着迟鲤空落落的神色,一侍从不禁轻声问询:“大人有心事?”

迟鲤不言语,那年轻侍从却自以为猜到了她的心意,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是大人对那老妪动了恻隐之心啊,在下也理解,想当年我们村也是……”

迟鲤不由愣了一瞬,却也回了神,撑着额角,任凭口中与那人随意接着话:“老妪,对,是老妪……”

肩头的痛感未尽,方才巷中那一眼又如在眼前。

此番,便诀别了吗?明明他们之间的债还换不清,情还道不明,如此就放了手。

迟鲤虽不信这便是这如聊斋一般奇缘的结局,心底却又告知她,无可奈何:

白煜,再走的远一些吧,回到山里,去做一只无忧无虑的仙灵,如若放不下,那就尽力地去恨我吧,恨比爱更长久……我只求你随心肆意,也不后悔带你走这一遭。

她不由得抚上了自己颈边留下的齿痕,却惊觉那齿痕早已愈合。

这伤口也懂事,愈合后丝毫痕迹都留不下,以至于她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得到还是失去。

马车驶入宫中,她如同只有躯壳的傀儡般,随着众臣复了命,复命后,内宫照例为众臣设下了宴,此番宴席尤为重要,新臣靠这宴席示好老臣,老臣亦靠这机会揣摩新人。

钟鼓馔玉下,迟鲤只觉得自己与这一切都没有关联,众人推杯换盏间,她悄声走出了门。

自迟鲤在金阙台失踪又骤然现身后,这翠光轩便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她推开门,依旧空无一人。

正当要一如往坐在书案前时,她却陡然发现,这书案之上,正端放着一满盈盈的碗盏,而碗盏中物,犹如一朵开败了的玫瑰。

碗盏边,一只桃花玉佩睡在案前。

直到这一刹那,迟鲤终于明白,自己所饮下的,从来都不是药,而是一碗又一碗他活生生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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