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去乌臼鸟二(第2页)
邬宓对这句话置若罔闻,落日弓再次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一支新的、缠绕着液态流火的金红箭矢瞬息凝聚成形,冰冷的箭尖,这一次,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执法堂在烈焰中呻吟、摇摇欲坠的地基!
“竖子尔敢!”执法长老须发皆张,目眦欲裂,袖中十二道蚀骨钉乌光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直取邬宓周身要害!
“铮!铮!铮!铮——!”
一连串刺耳的金铁爆鸣炸响!那致命的乌钉撞上邬宓周身骤然浮现的层层莲华屏障,爆出刺目火花,竟被硬生生阻隔在三尺之外,不得寸进!
净莲圣体……竟已臻大成之境?!
长老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失声骇呼。
邬宓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火海中央,寻找一道身影。
他踏着火浪跃上飞檐,火势越来越猛,执法堂的主体结构已经开始崩塌。
灌入净莲本源之力的火焰绝不会伤及符因,这一点邬宓无比确信。
他曾将净莲圣体的本源分给她,两种力量同源而出,绝不会互相伤害。但即便知晓如此,看着下方滔天的火势,邬宓还是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如果。。。如果出了什么差错。。。
忽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火海中央有一处诡异的真空地带。烈焰如受指引般向两侧退散,露出三丈方圆的清净之地。形成一个直径三丈的完美圆形。符因盘坐其中,周身笼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金光罩。
她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熊熊烈焰,似乎是落在了邬宓身上。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邬宓也能看清她眼中闪烁的奇异的欣慰,就像看到一只终于学会撕破牢笼的困兽。她的衣裙纤尘不染,发间玉簪在火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邬宓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落日弓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弓身上的火焰纹路亮得刺目。
两人隔着火海,四目相对,喧嚣的火光与人群的嘈杂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符因的眼眸清亮如水,带着了然与温柔,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那一瞬间,邬宓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符因会怎么看待现在的自己?一个背叛宗门的叛徒,一个放火烧毁执法堂的疯子。她会失望吗,她可会如世人般最终背过身去?
“别。。。。。。”邬宓的唇瓣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喉间挤出一丝气音。
现在。。。别看我。
邬宓死死攥紧落日弓,反噬不停,灵台越发沉痛,但他心中却只是一刻也不敢停地默默祈祷。
他急切地祈求,至少此刻,在他满身血污、满心狼狈之时,别让那双总是温柔注视她的眼睛,看清自己这副模样。
他垂下眼睫,此刻的自己满身狼狈,血迹与烟尘交织,连影子都显得肮脏。若被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他怕自己会在这灼烧般的视线里化作灰烬。
这念头来得汹涌,几乎碾碎残存理智。段眠云的欺骗、同门的疏离皆可承受,唯独符因——他不能忍受那道目光里染上半分失望。
邬宓倏然偏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山风卷起猎猎衣袍,落日弓光芒渐黯。身后长老仍在厉声数落罪状,见他焦灼寻人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混账东西,竟被这巫族余孽蛊惑至此!事后你绝对逃不脱掌门重罚!”
原本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邬宓背对着滔天火光,声音轻却清晰罕见地对着长老声音反驳道:“弟子知罪。但弟子今日所行之事并非是符因蛊惑而为之。。。。。。”喉结滚动间,落日弓最后一点火星湮灭,“亦无余孽之说。”
山风裹挟着未熄的火星,在他衣袍间肆意翻飞。邬宓缓缓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映照着远处跳动的火光,像是要将这漫天烈焰都刻进眼底。
“但若仅凭血脉便称她为余孽——”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那当年玄冥卫屠戮巫族时,用的可不正是同样的借口?”
长老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放肆!你竟敢将我贯清宗与那些刽子手相提并论!”
邬宓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玄冥卫当年以杜撰的罪名屠尽巫族一脉,事后可曾拿出半分证据?弟子不才,但私以为,既然自诩名门正派,就该明白——”他刻意放慢了语速,“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污人清白,与玄冥卫所作所为,又有何区别?”
山风卷着焦灼的气息掠过,他身后火海未熄,映得眸中血色愈浓。长老脸色骤变,正欲呵斥,却见邬宓忽地低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若符因是余孽……”他轻声质问,“那如今默许玄冥卫频频屠戮的各大仙门,又算是什么?”
火光映照下,邬宓的身影孤寂决绝,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宁折不弯。
“竖子安敢狂言!”长老们怒喝,灵力涌动,欲上前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