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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去乌臼鸟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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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隐匿气息的邬宓避开了宗门所有巡守的耳目。然而精神高度紧绷之下,他仍然在一遍遍叩问本心,甚至开始动摇:自己所坚守的道义是否虚妄?符因的关切,是否真如段眠云所言,不过是怜悯他这个无人所爱的可怜虫?

每当这念头滋生,腕间金线便微微颤鸣,金红光芒如暖流般抚过他焦灼的识海。他想起生死关头金线自蛟口下救他性命,想起古阵中央符因灵力中那份温暖而坚定的意念。指尖用力摩挲落日弓身上的日焰纹路,邬宓深吸一口气,强行驱散心头弥漫的阴霾。

贯清宗外三百里,无名山谷。

空间一阵扭曲,邬宓的身影踉跄跌出,单膝重重跪地。“噗——”一口鲜血喷溅在湿冷的青苔上。施展缩地成寸,几乎榨干了他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

他抹去唇边血迹,艰难抬首——

远处,贯清宗主峰巍峨的山门矗立在暮霭之中。云雾缭绕,仙鹤清唳,琉璃般的护山大阵光华流转,庄严神圣。层叠的楼阁飞檐,勾勒出千年仙宗的磅礴气派。

隐匿在山门阴影里,邬宓的目光掠过那高悬于顶的“贯清”巨字,心头一片冰寒,再无半分归属。他的视线飞快扫过主峰,死死锁住其后。

七十二峰如利剑刺破暮色,唯有一座山峰被浓重的灰暗雾气笼罩——惩戒峰。那是历代罪人怨气凝结而成的“戒障”,惩戒峰高耸入云,峰前两尊镇魂兽雕像面目狰狞,似在无声恫吓,执法堂便盘踞其中。

其主体由漆黑的远古妖兽遗骸构筑而成,巨大的兽骨梁柱支撑起森严殿宇,玄铁铸就的巨门上灵力流转,禁制符文时隐时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能从这骸骨牢狱内部逃脱。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戌时。”邬宓默算。护山大阵轮转的间隙就是戒障最薄弱的一刻。他急需恢复些微气力,更需抢占那个至关重要的位置——惩戒峰正东方,一株虬劲的老松之下。

那里,是他推演出的执法堂兽骨防御大阵的阵眼所在。

邬宓盘膝而坐,落日弓横陈膝上。弓身鎏金纹路在渐浓的夜色里明灭不定,如同微弱的呼吸。他凝神试图沟通弓灵,却只捕捉到一缕遥远而模糊的意念——并非来自弓本身,而是源自符因!

这微弱的感应让他指尖剧颤,仿佛隔空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等我。”无声的誓言在心底滚过,不知是对她,还是在强行说服自己的意识,不自觉地,目光垂落,衣袍上那抹干涸的异兽血迹刺目惊心,如同无声的罪证。

邬宓闭了闭眼,指尖几番蜷缩又松开,终是掐了个净尘诀。灵力拂过,素白道袍复归洁净,仿佛也将这背弃宗门的沉重一同抹去。

堂前,两名守卫正百无聊赖。

“听说。。。邬师兄被派去蛮荒诛杀虺蛟了?”年轻守卫的声音带着迟疑。

“噤声!”年长守卫紧张地低斥,警惕地环顾四周,“向长老严令,此事不得妄议!”

“可虺蛟何等凶物,掌门这安排。。。未免太过。。。”

“住口!掌门的决断岂容你置喙?想进这执法堂尝尝滋味不成?”年长守卫厉声打断。

年轻守卫顿时噤若寒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夜色深沉,月光如霜,冷冷泼洒在执法堂青黑的兽骨殿宇上,映出一片肃杀死寂。

堂内,烛火摇曳,檀香沉闷。执法长老与弟子肃立,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符因被囚于中央灵阵,青炎锁链缠绕周身。然而她神色平静,盘坐于阵眼,眉眼间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早已看透这重重枷锁之外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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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将临。

邬宓的身影如融入夜色的鬼魅,凭借落日弓残余的灵力掩盖气息,完美避开了所有巡守弟子的耳目。净莲圣体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气,支撑着他行动迅捷如风,悄然潜至惩戒峰东侧,藏身于那株虬劲的老松之后。

目光穿透沉沉夜幕,精准锁定了执法堂那扇流转着禁制光芒的玄铁巨门。邬宓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掌心渗出冰凉的冷汗。

执法堂,贯清宗禁地。擅闯者,轻则废去修为,重则魂飞魄散!自幼恪守清规,将宗门戒律奉若圭臬,视宗门如至亲的他,此刻却要亲手将这坚守半生的信念彻底击碎。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苦涩,连带着胸腔都传来阵阵闷痛。

邬宓低头,腕间落日弓的金红纹路仿佛感应到他的决绝,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残存的净莲清气被强行激发,掌心白莲虚影浮现,眉心黯淡的莲印骤然亮起一瞬!

子夜将至,乌云吞噬了最后一缕月光。

就是此刻!

邬宓一步踏出藏身处,落日弓紧握在手。气息瞬间变得轻缓绵长,几乎与呼啸的山风融为一体。

他缓缓举起落日弓,左手三指稳稳扣弦,右臂肌肉绷紧如满月之弓。体内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缕净莲圣体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弓身!

嗡——

弓弦震颤,暗金纹路自弓梢向中央次第点亮,如同熔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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