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蹀躞(第3页)
他紧握玉戒,沉醉于这扭曲的掌控感。
段眠云广袖一挥,三根玄铁刑杖凌空飞来,重重插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震颤声。
"既如此,领三十杖。"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场中弟子们噤若寒蝉,灵鞭之刑乃贯清宗的重罚,十鞭足以让修士经脉受损,修为大退。邬宓却神色如常,似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符济眼睫微颤,眸底暗芒流转。
他分明早已暗示过邬宓的身份并非无人知晓。可段眠云仍这般肆无忌惮,莫非真以为,自己能将神朝皇子永远囚在这方寸之地?
是向自己示威,如果是这样,段眠云那就真的是蠢不可及了。
他目光掠过场中那道挺直如松的身影,邬宓越是这般从容受辱,他心中反倒越是玩味,这位殿下究竟纯善到何等地步?
神朝诸位皇子他见过不少,那些天生道骨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天赋异禀、锋芒毕露?
偏生眼前这位,温润如玉得不像神朝血脉,倒像是凡尘书生。
此刻引颈受戮的模样,倒真看不出半点神朝血脉里该有的狠戾。
倒真像是只任人宰割的绵羊。
班代云指节捏得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掌门今日。。。未免太过分了。"
叶飞沉眉头拧成个死结,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上的段眠云。不对劲——师尊今日太不对劲。
往日责罚虽说雷霆手段,但向来罚得明明白白,哪像今日这般。。。倒像是借着规矩泄私愤。
"师尊今日。。。不太对劲。"叶飞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疑,"往日责罚虽说严苛,但向来有理有据。"
他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邬宓跪的端端正正的背影,声音又低了几分:"今日这般重手,倒像是。。。"
"像什么?"班代云急急追问,叶飞沉抿了抿唇,终究没说出口。
“泄愤。” 段云松接上了他的话,脸色难看。
三人心急如焚,邬宓神色未变,只是抬手解下腰间玉佩,又将外袍褪至腰间。
雪白的中衣在风中微微鼓动,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
刑杖破空的声音尖锐刺耳。
第一杖落下时,邬宓背脊猛地绷紧。
第五杖,额角细密汗珠,跪姿纹丝不动。
第十杖,中衣上渐渐洇开血色,像雪地红梅初绽。
场中鸦雀无声,只有刑杖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先前还兴致勃勃的围观弟子们,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班代云第一个冲上前去,"掌门明鉴!邬师兄素来恪守门规,今日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此!"
叶飞沉紧随其后,长揖及地:"师尊,十杖已足儆效尤,再打下去恐伤根基。"他声音沉稳,却掩不住发颤的尾音。
段云松直接抬手挡住刑杖,衣袍无风自动,转头对段眠云恭恭敬敬道:"师尊若要责罚,弟子愿代师兄受剩下杖刑。"
高台之上,段眠云面色阴晴不定,全场目光都聚焦在掌门身上。
段眠云见状,眼中寒芒骤盛,衣袖猛地一挥:"放肆!你们三个是要造反不成?"
他目光如刀般刮过跪地的三人:"班代云,身为内门弟子竟敢质疑掌门决断,罚你禁闭三月,抄写门规千遍!"
"叶飞沉,"段眠云声音陡然转冷,"你身为大师兄,不但不约束同门,反而带头求情。即日起去思过崖面壁!"
最后转向段云松时,他眼中怒火更甚:"至于你——"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的邬宓忽然轻咳一声。
"三位师兄妹的好意。。。"他抬眸浅笑,"邬宓。。。心领了。"
他缓缓直起伤痕累累的背脊,目光清亮如初:"门规森严。。。不可因我一人而废。这罚。。。我该受。
他嘴角有血迹未干,他艰难地行了一个完整的弟子礼,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今日之事,皆因弟子一人而起。三位师兄妹不过是念在同门之谊。。。若掌门要罚,弟子愿加倍领受。只望掌门。。。收回对三位师兄妹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