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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的原因,但一定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
云筝一瞬间口燥舌干,低着头默默地发了会儿呆,悄悄用袖口摁了摁眼角。
直到他觉得鼻子不酸了,才终于直起身。
云筝喝了口水润嗓子,仰头时不甚清晰的余光里忽然出现身形略低的人影。
他本来没在意,直到那人在桌边驻足了快有一分钟。
云筝忍不住偏头,是个穿着红色工作衣的工作人员,及耳的短发,或许是餐厅做卫生的阿姨。
他看不清人脸,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桌面。他没来过这么高级的酒店,只当这里和普通餐厅一样,工作人员需要及时清理脏碗,“阿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对方反倒没吭声,云筝对着这位面容模糊的女人耐心地再询问了一遍。
这下,阿姨终于出声,只不过,她叫出了云筝名字,“小筝?!”
云筝身形猛地一顿。
女人声线明显有几分嘶哑劳累,听起来像四十余岁的中年妇女,她情绪激动,嗓音明显带着颤音,“小筝,是你吗?”
云筝看不清女人的脸,但近十年的时光相处,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你什么时候回燕京的?怎么不回一趟家?”
“小筝你怎么能在这里?是谁带你来的?”
“我看你瘦了很多,在外面一个人学习又工作不好过吧?这一年多的,除了跟我发消息,你没和大伯联系一下?”
是了,是养了他十年的云家大伯母,陈丽莲。
陈丽莲仿佛完全看不出他异样的僵硬和沉默,自顾自地继续问,“是在学校里认识了厉害的同学吗?这里的酒店可不便宜,我半年的工资可住不起一晚上。小筝在章大那种地方也能认识这么厉害地同学吗?”
这段时间不算旺季,加上酒店定位高端,餐厅客人不多,餐位相隔甚远,只有餐车滚轮滑过的闷响和餐具碰撞的清脆声。
没人注意一个穿制服的女人和年轻客人聊什么。
接二连三的叩问和无端关心,让云筝完全承受不住,视线阵阵发黑,他忍不住想站起身,不管不管扭头就走。
但他还是硬生生坐住了,呼吸困难,最后只能从齿缝蹦出几个字,“大伯母,好久不见。”
陈丽莲的长相并不锋利,相反的,因为疲倦苍色更多添了几分让人不由得卸下防线的钝感。
“你大伯这两天总提你,倒没想到你回燕京了。”
云筝木木点头,仍然不敢抬头,“有点事,就回来了。”
“什么事?”陈丽莲丝毫不给他缓冲的时间,以长者的姿态,继续发问,她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云筝一番。
少年愈发出落得漂亮精致,除了身高一般,骨节生得修长利落,身形清瘦而纤薄。早就不是那个吃不饱饭还要看她颜色的幼稚小孩,倒像某家富贵世家养出的小少爷。
“特地来酒店泡温泉享受来了?”陈丽莲语气刚才的激动走向另一个方向。
酒店供暖很足,云筝穿着短袖,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手臂反而竖起一阵不适的寒毛,他很无力地说了两个字,“不是。”
然后下意识抬头,视线焦急落在傅斯聿离开的方向。
空荡荡的,还没回来。
陈丽莲没注意云筝的视线,用家长惯有的语气小声批评,“不是什么不是,待会儿跟我回家,哪有小孩跟自己家里人置气一年不说话的。”
云筝愣了下但反应很迅速,“我不回去。”
陈丽莲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果断,皱了皱眉头,用极熟稔的语气道:“哪家小孩像你一样不听话,正好我这个月还有两天假,可以找同事换班,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陈丽莲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征求云筝的同意,自顾自作出决定,“要收拾行李吗?找同学说一声,收拾好行李跟我回家。”
她像往常抓小鸡仔的习惯,伸出手摁住少年胳膊,这个动作很有威慑性——
在云筝不愿意被舅舅送下火车时,是陈丽莲把他抓离火车站;
在小学班主任误会他偷拿同桌手表时,是陈丽莲用那只手拽住他的校服衣领,强逼着他道歉,交出不存在的手表;
在大伯父酒醉骂他和父母是讨债鬼时,陈丽莲把躲在客厅一角畏畏缩缩的他拽出来,吩咐他,“给你大伯倒酒去。”
……
陈丽莲还以为,云筝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瞎子,手仅仅只是刚搭在云筝肩上,对方以极快速度躲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