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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缪看起来并没兴趣和她聊除了工作和喝酒以外的事情,别开脸去:“我对没有价值的事一向记性不好。”
“看来想讨你的欢心还真是任重道远呢,突然有点心疼某些人,”布鲁妮一瞬间又变成那个轻佻的模样,好像刚才的可怜都是她装的,“酒来啦。”
二十分钟后,苏缪“咔吱咔吱”嚼完了嘴里的冰块,擦干净手,严谨而细致地挽起了胳膊上的袖口。
布鲁妮带他来到酒吧后厨的仓库,推开门,肃然道:“他就在这里。”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他们两个都没有类似于觉得对方需要保护、不适合看见这种血腥场面的自觉。二人面色如常,布鲁妮很有觉悟地递给苏缪一把小刀。
苏缪一顿,扭头看她。
布鲁妮嘿嘿一笑,说:“想直接下猛药嘛。”手上连忙又把小刀拿了回去。
苏缪垂眼,看着面前的人,说:“你们都先出去。”
布鲁妮“啊”了一声:“你要一个人来吗?”
“嗯,”苏缪回头,那双特别的碧绿眼眸中隐约可以看到与苏柒丰如出一辙的影子,柔和而不容置疑地说,“我一个人来。”
第47章第47章他刚刚是不是害羞了?……
一小时后,苏缪站在洗台台前,把手来来回回洗了四五遍,脸上冰凉的水珠滴落。
一般人路过这里的镜子时,会非常顺便地在镜中看一眼自己的形象。但苏缪洗了很久,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他垂着目光离开酒吧的卫生间。
布鲁妮站在门外,神色不知道怎么有点不太好看。她看向苏缪的眼神里少了一些自在,多了更多敬重,侧开身。
“他现在精神怎么样了?”苏缪头也不抬地问。
“可以正常说话了,”布鲁妮道,“但腿脚还在抽搐……应该是吓的不清。”
顿了顿,她沉声说:“殿下,要我现在动手开始准备吗?”
“不……”话一出口,苏缪差点破音,缓了几秒,喉头轻轻动了一下,“不必,按兵不动,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
他凝视着手上细小的茧子和伤疤,好像被吸引了似的有一会没有说话:“五个月前,苏柒丰带人来到首都州。首都州的平民区是他曾经极其熟悉的地方,对他来说,就跟回家没有区别。他在这里有很强的号召力,从那时起,替身就已经开始和他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交替出现了。”
布鲁妮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当年,我祖父早早离世,王室被他那个脑子比鸡蛋还光滑的弟弟把持,一上台,就着急忙慌地把把祖父的部下远远下放到了远邦,远离政治中心,”苏缪有些心不在焉地梳理思路,“那几个人被远调时也不过中年,还算精力旺盛,曾联合起来反对过,但后来,他们之中出了被策反的叛徒,几人分道扬镳。”
布鲁妮掀了下嘴唇,看表情,她应该是第一次听这种王室秘辛,无声地“我去”了一声。
苏缪静静道:“这些年,他们不甘于被边缘化却又无可奈何,试图找到新的靠山,但始终不成气候……”
他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苏缪曾试图联络过这些人,但还没得以实施,就发现了他们似乎被其他人更早一步地被人聚集在一起过。后来,被骆家为首的革新派覆灭王朝,他猝不及防,这条线才一时断了。
而现在,过去的疑惑却隐隐约约联系了起来。
苏缪自认自己没有什么同情心,他想做这些,只是因为他足够憎恨王室。纯粹的爱恨都是无法做成大事的,他犹豫不决,好不容易想狠下心彻底摧毁旧王朝制度,却尚未来得及行动,反而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替身说,苏柒丰很多年前就利用他活跃在各个州府。
苏缪用了很多年,在祖父的荫蔽下追寻着他当年走过的路,一面养精蓄锐,一面把自己当作时局的执棋人,自以为站在更高一步观察着这个世界,蓦然回首,却发现他踽踽独行,做的却都是无用功,把自己活成了一匹自视甚高的孤狼。
苦苦追寻的自由始终距离他百步之遥,受年龄与天赋所限,他走过的平地,已经是苏柒丰踏过一遍的地方了。
刚入军校时,苏缪找到机会,和德尔牧提起过一次那个叛徒,彼时德尔牧深深地注视了远方很久,久到苏缪以为他不打算出声了。
德尔牧才咬牙切齿道:“那个叛徒,当年一杯酒把我们所有人都放倒,一边在桌上痛哭流涕一边和我们说他是迫不得已。狗屁!他要真是被逼的,现在哪能过那么滋润,谁给他的条件把老婆送到外邦养病?”
苏缪说:“人各有志。”
德尔牧冷哼一声:“他不知道,那天的酒早就被我们发现调换过了,度数根本不深,除了那货自己别人酒量都比他好。他当时一口接一口猛灌,我们都以为他打算把自己喝死在桌上给大家赔罪。”
“那你们打他了吗?”那时苏缪天真问。
德尔牧好久没吭声,只揉了揉他的脑袋。
苏缪把酒液一饮而尽,彻底驱散了鼻前始终缭绕的血腥味。
布鲁妮说:“殿下,您空腹喝了太多酒,不能再喝了。虽然嘱咐这件事小满那家伙没说,但我觉得我得提前预判老板的想法,争做优秀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