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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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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她推了推大门,确定大门关严实了,这才转身走向楼门,边走边告诉自己:“情况很糟糕,慌也没有用。”

楼门前空荡荡,那人已经自作主张的先进去了,门口地上的礼物也没了。

她当即也进了门,这回她连楼门也反锁了上,以免再来不速之客。楼内的电灯也全亮了,她闻声走去客厅,正好看见他环顾四周,将那一串精美的大包小裹放到了腿旁的茶几上。

茶几是客厅内唯一的一件家具,蒙着厚厚一层灰尘。

他在客厅里兜了一圈,右手始终握着手枪。虽然他是一身黑衣,可背对着灯光时,能看见他右侧腰间湿漉漉的反光,是鲜血将衣服彻底浸透。而他的步伐牵扯着他的腰伤,疼痛顺着腰侧一路灼烧下去,让他显出了几分摇晃。

灯光把他的面貌照得纤毫毕现,他的脸膛清瘦,身材也是细高挑,黑眼珠非常大,影沉沉的看人,并且完全没有受苦忍痛的神情,仿佛那血是流在别人身上。

“你一个人住?”他问她。

她没回答,看他的黑瞳孔中纯粹只有凶光。

他和她的情况不一样,她现在是瞻前顾后,甚至怕他死;而他既然敢跑到程公馆里去杀人,便足以证明他不是一般的亡命徒。这样的人没有畏惧、没有底线,真急了眼,也可以不要命。

目光顺着他的脸滑向茶几,她忽然一皱眉:“哎哟,你怎么把它放到了这上面。我这东西是要拿去送人的,茶几脏得要命,盒子放在上面都要不得了……”

她便说边向茶几走,这茶几矮小,是四条短腿架着一面小桌板,结构一目了然,一个人即便是坐着,也看不出那桌板下方粘贴着一只手枪皮套,皮套里的手枪是提前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了的。

她牢牢骚骚的蹲下来,看样子是要检查那盒子底部,一只手同时伸到了茶几下方。可就在她抽出手枪要瞄准他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向前一晃,咕咚一下栽倒下去,右手的手枪随之摔出去了多远。

他没了武器,她多了武器,他当即挣扎要起,然而摇晃着站起了一半,他脱力似的又跪了下去。她起身用手枪指向了他的头,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她才发现他一路出了许多许多的汗,满头短发都湿透了。

双手撑着地板,他跪成了四脚着地的走兽姿态。喘着粗气抬起头,他哑了嗓子说话:“早就看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是干什么的?”

“我的身份和你无关。”她看出他连双臂都在打颤,越发放了心,举枪绕过茶几走到了他跟前,她说:“现在我有一个要紧的问题,要先问你。”

他忽然翻了个白眼,但是看不出他是阴阳怪气、还是濒临昏迷,只听他的口齿都含糊起来:“问吧。”

“据你感觉,接下来你是会死,还是不会死?”

“死了怎么样?不死又怎么样?”

“外面全是巡捕,死了没地方扔。现在白天又热,尸首放在家里,一天就臭。”

他毫无笑容的笑了一声:“那你是怕我死了?”

“没错,我希望你能活到明天早上,趁着邻居们没起床,自己从后门走出去,从此一去不复返。”

“你的邻居已经以为我是你的丈夫。丈夫没了也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我就说你负心薄幸,和舞女私奔了。”

他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她迎着他的目光,镇定得八风不动。这沉默的对峙僵持了片刻,最后他发了问:“有没有刀伤药和绷带?”

“有。”

“拿来。”

*

*

林笙没有给他“拿来”,因为楼下客厅尚未安装窗帘,就算外面有院墙隔着,也还是不够隐秘。走过去先捡起他的手枪揣好了,她随即回来又摸了摸他的衣袖和裤管,确定了他身上没有再藏其它武器,然后才快步走出客厅,朝着后院跑去。

她一走,他便跌坐了下去。他的痛感不很敏锐,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旦闭了眼睛,灵魂就要飘到什么地方去、再也下不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表示着他将要死。没死过,不清楚。

不想死是出于本能,可真死了似乎也无所谓。他看自己又像屠夫、又像屠夫刀下的牲畜和野兽。很困惑,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一路活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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