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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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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腹疼未止,腰又酸起来,加之经期烦躁,饶是好脾气也跌了碗,瓷片在地板上崩开,“若再折腾我,索性一剂鹤顶红给我灌下去了事,何苦这样零碎折磨人!”

女医又跪下去,姜妤捂着小腹蜷在榻上,烦闷地闭上眼,“你报上去,我实在痛得厉害,要开一副止疼汤剂来。”

女医没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唯唯点头,姜妤又道,“这药实在太苦,你不是得了上头授意,专门往里头放黄连来折腾我吧。”

女医忙道岂敢,姜妤蹙着眉,“我凭什么信你?裴疏则那混账,惯会使阴招磋磨人,一肚子坏水。”

对方魂飞魄散,恨不能伸手去捂她的嘴,可哪里敢,姜妤犹在赌气,“我不听你狡辩,以后药都放到我房里来煎,我亲眼看着,还有止疼的汤药,今天必须送来,送不来往后我也不喝了。”

女医战战兢兢应下,不知如何报上去的,下午女使们进进出出,将煎药的物什在她房内摆好。

侍女拿来两包草药打开给她看,姜妤挑挑拣拣,果然在止痛的药包里头看见了风茄花。

她出身将门,因此熟知这药,风茄花也叫曼陀罗,可以麻醉止痛,热酒调服效力更佳,亦有大毒,需十分控制剂量,否则轻易便能要人性命。

姜妤心脏咚咚直跳,偷偷藏了朵在手心,便让他们拿去煎药。

裴疏则正在打仗,不知何时回来,她可以慢慢攒,攒到足够她离开为止。

这边冬信来得峻急,沙尘颇大,朔风起来,三两夜便削尽了落叶枯草,一片苍凉,有时刮一夜北风,翌日推窗,整片天都是黄蒙蒙的。

姜妤出不得门,无书可看,更无人说话,只能扶着窗槛出神,一坐便到深夜,早先还能看到南飞的候鸟,再后来连片叶子都看不着了,树枝光秃秃的,像她的心气儿一般委顿下去,直到冬至黄昏,初雪落下时,远处传来王师归程的号角。

彼时姜妤正探出窗外,伸手去接朔北砂砾般的落雪,便被女使唤出门。

数月来她第一次踏出院子,迎接策马而归的裴疏则。

他戎装加身,显是刚离了军中,铠甲上的冰碴簌簌掉落,在积了薄雪的沙地上砸出细小的坑,甫离近了,铁锈味混着浓重血腥气直扑过来,连锁子甲上都覆着一层暗红。

裴疏则似乎有些疲惫,跃下战马时还微微踉跄了下,姜妤上前,扶了他一把。

他便把缰绳抛给亲随,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一下,睫毛染霜,瞳孔里犹然凝着未尽的杀意。

姜妤见他这样子,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的确很不容易。

可她还是要走。

第10章低头你能不能一直骗我?

卧房中新添了炭盆,女使们鱼贯而入,布置好浴桶热水,巾帕香胰,有个别胆大的,悄悄朝屏风后正在给裴疏则卸甲的身影投去一瞥,暗自纳罕,便匆匆退出去。

姜妤对此已经十分熟稔,葱指挑开犀角暗扣,拆下护心镜,卸了身甲披膊,解开护腕时,发现他虎口开裂,正渗出丝丝血迹。

她动作微顿,“你受伤了吗?”

裴疏则道,“没有,只是今天杀了太多人。”

姜妤托着他腕的素手一颤。

“很早我就筹划着这天,准确来说,是十七年前,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周围全是乡里的尸体,其中有我母亲。”

裴疏则低低说着,毫无大仇得报的快意和追忆往事的伤感,“其实母亲待我并不好,她总在说生下我就该有荣华富贵,问我为什么没给她,得不到答案就打,乡里待我也不好,说我是野种,肆意欺凌,可敌人屠城时,乡里藏匿孩童,母亲求他们,这些人还是把我也捎上了,虽然最后,只有我活下来。”

姜妤痛苦地蹙了下眉,握住他尚未回暖的指尖。

“我发了疯地想做这件事,所以今天砍下上百颗头颅,坑杀了鸠占鹊巢的所有人,可这之后,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他低眸,声音罕有的挫败且疲倦,“妤儿,除了你,没有人待我好。即便那是假的,我也不在乎了,我们能不能当做那个谎言从没挑破过,你能不能一直骗我?”

姜妤心脏愈加沉坠,她仰起脸,“我没有骗过你。”

裴疏则笑笑,“好,你没有骗过我。”

他俯身贴近,托住她的后颈,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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