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3页)
喜服被他叠好锁在了柜子里最深处,连同那根留给他的发带一起,仿佛成了一个梦。卫莲舟缓缓踱步走至铜镜前,弯腰对镜细细凝视。
分明是他亲手绣的,为何方才穿在他身上不像是喜服,却像是一件猩红的血衣呢?
他恍惚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忽然被他眼中透出的沉沉死气惊醒。红颜枯骨,他这具肉身如今竟丝毫不见朝气,反倒像是一只棺材,锁住了他的魂魄。
卫莲舟在铜镜前一坐便是大半天。
什么都没做,只是失神地、长久地望着镜子前的自己。等朦胧的月光都洒落窗前时,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悔恨。
他不想死了。
他想乞求薛鸣玉的原谅。
卫莲舟想要得到她的垂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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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二十二朵菟丝花
◎……◎
薛鸣玉成亲那日的发髻是卫莲舟亲手梳的。
这天天不算很好,阴沉沉的,看得人心里不大爽利。一行人黄昏时上了山,要去那座破庙祭拜。这是薛鸣玉要求的。
山路陡峭。
李悬镜跪在了山脚下第一级石阶上,红绳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与大红的喜服映得他面若桃花。红绳的另一端则系在薛鸣玉手腕。
山有灵,天地有感。
不知他从哪儿听说的,如此沿着九十九级石阶跪拜而上,则可生生世世永结同心。山楹嗤笑他还信这个,薛鸣玉倒是什么都没说,笑着应了。
她不怕灵验,因为她不信。
薛鸣玉背对着山路,站在比他高一级的石阶上与他相望。卫莲舟在一旁扶着她,免得她看不见路被绊住了。她牵着中间那段红绳,俯身注视着李悬镜,而后往上走了一级。
李悬镜仰脸望着她,抬起膝盖慢慢压住了方才她踩过的路。他躬身拜于山阶,额头抵着她的鞋尖。她倒退着往上走,他膝行着步步紧随。
一步一跪,尽数拜于她脚下。
卫莲舟垂下眼睑,不敢多看,只觉得这红色红得飞扬跋扈,既喧闹又刺目。他扶着薛鸣玉的一条手臂,静默得仿佛要与这连绵的山群融为一片。
这便是那个凡人。
山楹冷眼旁观着。
他轻飘飘打量了她的模样,以为瞧着也没甚么稀奇,是个落在人群里转头就会被他忘记的人。因此他越发不快了。
倘若她真是个世间罕有的奇人,有着什么出神入化的手段,他尚能理解。可她没有。她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太平凡了,以至于他为李悬镜的卑贱姿态而不齿。
他当真是个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山楹轻蔑地哂笑不已。
好不容易叩拜至山顶,薛鸣玉弯腰牵了他起来。
那座破庙近年越渐破败,没了当年逃难的人,如今早已荒无人烟。那块字迹磨损的匾额也不知何时掉了下来,砸在墙角边的野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