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遁(第4页)
谢泽道:“我是通过管理局调到北湾的。来之前在南极做考古。”
“南极哎!”何因眼睛发亮,“真想哪天也去看看。你还没说老家是哪儿呢?说不定我们还是老乡。”
谢泽看了她一眼,答道:“河西。”
“我去过河西!”何因兴奋起来,“我之前还在那做过一次壁画成分分析,不过你肯定比我知道得多,讲讲呗?”
谢泽没接话,沉默间,两人听到马蹄声传来。何因条件反射地想到是不是海盗追了上来。但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早已远离港口,海盗不可能追得这么深。
谢泽站起身朝远处望去,一辆马车从尘土中驶来。车身木制,轮毂包铁,驾车者身披灰袍,看不清面容。
“应该是教会的车。”谢泽轻声说,“也许能顺路带我们一程。”
何因一听,不用再走路,立刻精神起来,将剩下的果子一股脑塞进嘴里,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望眼欲穿地看向马车。
马车临近,谢泽走上前去。赶车的人扬鞭喝道:“走开走开,别挡了教会的车!”
谢泽沉声问:“请问这是去达勒姆的车吗?我和家妹本欲拜访教区的书记官大人,途中却遭了海盗,实在无法再步行前往,恳请行个方便。”
赶车人冷哼一声:“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让开——”
这时,车厢内传来一声沉稳的男音:“你们说要找书记官,所为何事?”
谢泽回应:“在下与书记官大人是故交,此行有要事想拜托大人。”
车里那人静默片刻,然后道:“我便是你口中所说的书记官。可为何我不记得你这号人?”
谢泽不动声色,走到马车窗前,伸手从衣襟内取出那枚雕有橄榄枝的吊坠,缓缓举起。
车帘掀起一角,紧接着,车里那人语气一转,立刻吩咐:“大卫,让他们上来。”
谢泽与何因上了车。车内陈设简单,两侧坐席相对。那书记官年近中年,穿着整洁的教会,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
“我名彼得,达勒姆主教座下书记官。”他开口问道,“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谢泽点头应道:“我是马修,这位是我表妹提图斯,从君士坦丁堡前来投奔我。”
彼得微微颔首,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又问:“不知马修大人,可是……同智者一般?”
谢泽点点头,答道:“我是在切斯特修建主教座堂的石匠师*,近日工程遇阻,许多难题非俗世之力可解,故而前来与这教区的智者商讨。”
“好说,”彼得语气立刻恭顺,“回到达勒姆,我自会安排。”
他随即转向何因,略带试探地问:“这位姑娘,也是与大人一般之人?”
何因一愣,转头望向谢泽。谢泽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说英语。”
“啊?”何因差点脱口而出,满脑子都是“十四世纪的人听得懂英语?”的困惑。彼得仍和蔼地看着她,何因也只好硬着头皮,用略显紧张的英文说道:“你好……我叫提图斯。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话,抱歉。”
彼得脸上的神色竟更加地恭顺,语气缓慢而庄重,发音确实是与现代英语相差无几:“原来贵客说的是智者之语,方才是我唐突了。”
这教会打扮的人,说着现代的英语,尽管句式和用词于何因熟悉的英语不同,但总算是听懂了。她疑惑地望向谢泽,对方冲她做了个“待会儿解释”的口型。
彼得忽又想起什么:“二位适才提及,遭了贼?是何时何地?”
谢泽脸色一沉,说到:“南边的村子,昨晚被一群海盗洗劫。这事……发生在主教辖区,恐怕不寻常。”
彼得却不显得吃惊,只是面露悲伤地点点头:“北海贼近年屡屡南侵,我等虽时常警惕,却也防不胜防。主保佑,两位得以安然脱险。”他说到此处,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愿全能之父继续庇护你们,待抵达达勒姆之后,若有所需,尽管开口,我自会安排。”
寒暄几句后,折腾了一夜的谢泽与何因已是困意难挡。彼得见状,识趣地放低声音,收起话头,让两人稍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