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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诵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下意识望向蒲云深稠黑深邃的眉眼。
是啊,如果不是重生的,对方怎么可能在大学阶段掌握这么多技能,还和海外的Kevin等人有联络,但是这么久了自己都没发现。
说开之后又有点尴尬,他压根儿不知道蒲云深昨天为什么要那么、那么努力地吮。吸他,好像怕他因为这个消息,精神突然崩溃,或者不要他了是的。
但他似乎当时真的不想继续谈了。
他无法忍受见证过自己……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进过戒同所的人,和自己成为恋人关系。
……他没办法把所有的过去都让别人知道。
知道他经受过什么的人,总会怜悯他。
可这种怜悯本身就是对过去疼痛的一种提醒,每一个怜悯的眼光都像把他结痂的伤口,掀起来一块。
他想找个全世界都不认识的角落,静静地舔舐伤口或是彻底腐烂。
但是现在,他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甚至听到蒲云深和他谈喻辞、戒同所,也十分平静。
“安安,喝一口。”
安诵错开脸:“下床喝,不要在床上吃东西。”
蒲云深温声笑:“好的,安安。”
眼底的阴云褪去了一点。
最艰难的一关过了,剩下的都好说了。
客厅的摆设宛如昨日,被安诵蹬乱的沙发已经收拾整齐,什么都看不出来,消失许久的大黑看见很一整天都没出现的安诵,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摇着尾巴过去,然后让蒲云深赶走了。
“让小爸爸先吃饭,”蒲云深抚了下它的脑袋,狗的腿很长,奈何他本人也长得很高,所以抚摸狗脑袋的时候必须要矮下身,“一会儿陪你玩。”
安诵瞥了刚晋升为他儿子的黑狗一眼,对方摇摆着尾巴跑进院子里了。
挺好的。
他抿汤的时候依旧很文雅,小口小口地啜饮,不发出声响,保持着食不语的良好习惯,像是蒲云深前世所见识到的那个安诵,不管心里有多难过的事也不会求助于他。
上辈子,安诵是兄,他是弟。
对方大了他一届,并不把他看成一个有着同样行为能力的大人,而是当作弟弟在交流、照顾,各种比赛、以及期末辅导时对方都会帮助他。
这辈子他身上平添了近四十年的阅历,气势沉淀,他俩的相处模式变成了他照顾哥哥。
现在安诵似乎无意识地把这种相处模式掰回去了。
下楼梯的时候都没叫他扶。
蒲云深把挑好刺的鱼肉喂到安诵嘴边,直到对方不知所措地咬住,咽下去,眉宇间的躁才消下去一点。
一顿饭吃了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碗在自动洗碗机里洗好,安诵默默无语地站在它边上,拿干净的布擦着碗。
“安安,明天我们提前去一趟A大,把书跟常用的被褥搬进去好么?”刚喂完狗的蒲云深走进来,洗过手,开始帮着擦碗。
“行。”安诵说。
安静。
水流声稀稀拉拉地响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洗碗。
上辈子就是这样,安诵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谦逊温和的学长,和学弟们交流时要么是个极好的倾听者,要么就会行云流水、很有说服力地把对方说服,各种实践、比赛里他都是个极强的领导者。
仿佛天生就是照顾人的角色,能够把每个人的想法都照顾到。
但是他现在好像太瘦了。
也很久没有在集体中闪闪发光了。
水流声依旧稀稀拉拉地响,有那么一瞬间,蒲云深几乎以为安诵在哭。
可是他的眼光透过那层长发的遮掩,安诵的表情又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不对。
蒲云深沉黑的眉梢蹙起,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做得究竟对不对。
到了A大,且不说安诵会不会偶尔撞见喻辞,就光一项“经常需要和外界交流”这一项,就可能出很多问题,但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尽可能疗愈他的ptsd、让他对上一世脱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