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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9(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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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懿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底的酸涩,点了点头,“你回去好好的,别再闯祸。”

“知道,我还要挣功名,回头给你撑腰呢。”

谢长钰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潇洒转身,挥了挥手,语气却哽咽:

“走了,沈知懿。”

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洞门外的回廊下,沈知懿立在院中许久,忽然身上一暖。

沈知懿回头,沈钰楼替她系山披风的系带:

“我们打算去江州,走之前哥哥想问问你,咱们是直接出发去江州,还是先回京城?”

沈知懿敛眸,沉默良久,终是道:

“先回京城吧,我……”

她嗫嚅了一下,没说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何,方才自己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回京城,心底隐隐有答案,但她不愿深思。

沈钰楼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

“也好,我们先回京城,哥哥恰好也想带着婉婉和恒儿去祭奠一下父母和长兄。”

沈知懿听他这般说,心里那股拧巴的感觉一下松快了下来,微微勾唇,“好,听哥哥的。”

青州的街道经过战火的洗礼,凋敝而颓败。

囚车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音。

路边的沟渠里,有一枚破破烂烂的风筝被污水浸透,上面两种笔迹的题字,也早已看不清楚。

裴淮瑾定定地瞧着那风筝看了半天,忽然提了提唇角,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视线忽然回望,不远处的天边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橙黄色的光被暗色逐渐取代。

那年上元灯节,他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下一眼看到了穿着红色小袄,拿着糖葫芦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也不知在四处瞅些什么,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子,红色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可爱极了。

他原本想过去将自己做的那盏兔子花灯送给她,但那猜灯谜的老板却拉住了他,以为自己那盏花灯是那年猜灯谜的彩头。

他无奈,只好任由老板将那花灯挂了起来,而后他在出题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出了一道从前沈知懿对他讲过的暗语,那暗语只有她和他知晓。

他料想只要她愿意猜,定能猜中,而后得到这盏特意为她做的花灯。

恰在此时,秦蓁不知从何处来了,他随手替她取下一盏高处她拿不到的花灯,再一回头,那小姑娘就只剩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裴淮瑾无奈,取下了那盏兔子花灯,对老板说今夜这灯谜他不出题了,并对在场之人散了银子表达歉意,而后提着那盏兔子花灯去哄那个气冲冲的小姑娘。

后来呢?

裴淮瑾苦笑,后来那晚沈知懿和谢长钰抱着睡在一起,之后他听到她答应了谢家的亲事。

他当初年轻,也傲慢,众星捧月的裴世子、天子重臣从小到大从未再任何事情上受到过挫败,他不肯低头去求证这件事的真假,也不肯再向她吐露自己的真心。

他自以为是地冷眼瞧着她三心二意,自以为是地以为他裴家宗妇自是不能是沈知懿这般阳奉阴违的女子。

他一面心底对她止不住动心,一面恨她对自己感情的作弄。

可他却从不肯哪怕稍微低下头,认真问上一句,她可愿好好同他在一起。

那时候的裴世子家族荣耀傍身,功名仕途扶摇直上,从来都是旁人艳羡追捧的对象,但那时候的裴淮瑾也何其愚蠢。

裴淮瑾瞧着水渠里那枚风筝被风吹烂,被水流侵蚀了上面的字迹,不禁嘲讽笑了。

他的视线恋恋不舍地落在远处,可无论穷极一切,他也再难看她一眼。

此去京城只怕他会被直接关押进天牢,而后等待问斩,此生……怕是再见不到她了。

若是有下辈子,他定然在梅花树下接住她的那一瞬间,便再不放手。

他会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不让她委屈,不让她患得患失,他会放下自己的傲慢,不顾一切地护着她、信任她,抛下一切虚名和责任,只要能与她在一起。

那日早晨,从谢长钰出来前,他喝醉酒同他说的那句“裴淮瑾,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当时不屑的裴淮瑾,如今终于尝到了那句话的滋味。

裴淮瑾靠在囚车上,腕上的铁索因动作哗啦啦作响,他仰望着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夕阳,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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