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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从皇宫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
沈知懿猛地站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地攥紧前襟,呼吸都随着这一声声钟声而停滞了,每一声钟声都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上。
“镗镗镗……”
厚重悠长的钟声传遍整个京城,足足响了九下才停了下来。
钟声的余韵仿佛回荡在房间里。
沈知懿神色怔忡了好半天,才像是在水里憋了许久骤然破出水面一般,猛地呼出一口气,双腿一软,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
——九下,按照大燕的礼制,是皇帝殡天的钟声。
沈钰楼眉心越发紧皱,视线不由瞟向皇宫方向,这个时候皇帝殡天了?竟如此巧合?
按说,皇帝殡天,所有的婚丧嫁娶包括……行刑都要暂停。
他回头看向椅子上脸色惨白的沈知懿,犹豫了片刻,轻声道:
“知知,裴淮瑾他……”
沈知懿闻言怔怔抬头看向他。
沈钰楼瞧见她的神色时,话音一顿,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许久,沈知懿重新敛下眼帘,扯了扯唇,语气里仿佛带着极度虚脱的疲惫轻声道:
“哥哥,我们该走了。”-
午门,太子的人带着令牌出现在刑场。
李英将令牌往那监斩官面前一推,尖柔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天子有令,陛下殡天,即刻召罪臣裴淮瑾进宫!”
那监斩官本就是镇国公从前的同僚,又是看着裴淮瑾长大的叔父。
再加之如今陛下殡天,尽管从前三皇子与太子如何斗法,太子现在都是名正言顺地储君继承人,更何况他如今手中还手握五万裴家军精锐,谁都知道这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自是顺水推舟,大手一挥令人给裴淮瑾解绑,笑着对李英道:
“罪臣裴淮瑾在此,眼下我就将他交到李公公手中了。”
李英对他略一颔首:
“大人客气。”
说罢,李英转身来到裴淮瑾身旁,伸了手臂让他搭着自己下了刑台,恭敬道:
“大人,进宫的马车太子殿下已为您备好,衣裳也已在马车上,时间紧急,还劳驾您屈尊在马车上换一下衣裳。”
裴淮瑾定定盯着李英看了几眼。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印证,只是手背上紧绷的青筋才能勉强看出他在竭力隐忍。
良久,裴淮瑾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声对李英道:
“有劳了。”
说罢,他扶着李英走下台阶,然而在面对铡刀都未有一丝色变的裴淮瑾,却在下台阶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裴大人!”
裴淮瑾盯着皇宫方向,一直压抑在眼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终是显露了出来。
他赤红着眼底,声线隐隐有些颤抖:
“无碍……我们,进宫。”
太子的马车金顶耀目,四平八稳地载着裴淮瑾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刑场外的众人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再看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的刑场,心底都忍不住感慨。
自大燕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人能活着从断头台上走下来,而李英是太子跟前的大太监,李英的态度就反应了未来天子的态度。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时辰,那裴大人就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