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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尚算平静,例行公事地问他,只是眼尾还有一抹未消下去的红痕,脸色也苍白,脸颊上不知从哪儿蹭了些灰。
裴淮瑾抬了抬手,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他的视线落在她翻找药箱时颤抖的手上,蜷了蜷掌心,低哑道:
“方才你做的很好,你很厉害,沈知懿,若非有你,战场形势不会这么快逆转。”
沈知懿拿东西的手一顿,故作平静道:
“裴将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战场瞬息万变岂是我能左右的。”
其实方才那一箭射出后,她才感觉到后怕。
若是偏了一丝一毫,或者是在那一瞬间他们三人对峙的位置稍微移动,那她这一箭很可能直接射杀了几方将领。
一万多人的战役系于她一身。
所有人都只看到那一箭成功地让敌方退兵,却没看到她因那一箭所承受的压力。
而裴淮瑾这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她,他知道,而她,做得很好。
“倘若——”
头顶男人的视线灼热,紧锁着她脸上的表情:
“倘若方才我死在战场上,沈知懿,你也不打算再看我一眼么?”
沈知懿今日一直都在躲着裴淮瑾的目光,闻言眼睫轻轻颤了几下,淡淡道:
“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裴将军应当比我懂,战场上需要避谶,不过若是裴将军战死,相信自有陛下追封,同我一个小小的女郎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说的公事公办,从始至终面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哪怕一丝一毫曾经的情绪都没有。
裴淮瑾看着小姑娘那张同从前一般娇艳的脸,眼底划过一抹尖锐的痛。
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他们都回不去了?
曾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眼神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灼热的眼底满满的全是对他的爱意,可他做了什么?
裴淮瑾自嘲笑了笑,如今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若是易地而处,他兴许也会同她一样心灰意冷吧。
正在此时,门外再度传来一阵喧哗声,谢长钰也被人扶着从门口进来。
沈知懿抿了抿唇,顺势起身将药箱交到陈秋霜手中:
“裴将军伤的重,你医术好,我去瞧瞧谢长钰的伤。”
说罢,她再未看两人一眼,走到对面窗下的榻边,轻轻抚上谢长钰受伤的手臂:
“你别动,我来替你脱。”
她脱下他黑色的箭袖,内里白色的里衣半条袖子都被染成了血色。
沈知懿眼圈一红,语气糯糯得哽咽,“疼不疼啊?”
谢长钰视线往裴淮瑾那边瞟了一眼,故作虚弱道:
“没事,这点儿小伤而已。”
这么一说,沈知懿不知为何更难过了,这几日的经历,加之今日城楼上射出那一箭,几乎击溃了她的情绪。
谢长钰瞧出她眼底隐忍的崩溃,心底划过一抹自责,轻声对她道:
“沈知懿,你凑近些,我同你说话。”
沈知懿替他清理了伤口,用干净的纱布紧紧给他缠好伤口,凑过去:
“怎么……唔。”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便被谢长钰一把压进了他坚硬的怀里。
浓重的血腥味弄的她极为不适,她伸手推了推,就感觉他胸腔轻轻震颤,男人的声音头一次柔得像是被掐出水来。
“沈知懿,别动,让我抱会儿。”
说罢,他又凑近她的耳畔,悄悄道:
“把头埋进我的怀里,知道你害怕。想哭就哭吧,没人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