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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狼适时松开了他的腿,奔到母狼跟前低头嗅了嗅。
裴淮瑾趁着这一间隙,撕下一块儿衣裳紧紧绑在自己腿上。
可那伤口太深,衣裳不一会儿就被鲜血浸透,鲜红的血如水流一般滴滴答答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裴淮瑾扶着树干弯身咬了咬牙,额角浸着冷汗,青筋直跳。
他死死盯着那公狼身旁那串佛珠手串。
——方才打斗时不知何时掉在了那里。
月光清冷,四下里寂静一片,只听得见一人一狼对峙时发出的粗重喘息。
突然,也不知是狼先嚎了声,还是裴淮瑾手中的匕首先刺了出去,一狼一人重新缠斗在一起。
裴淮瑾的匕首刺进狼的下腹,那狼吃痛疯了般咬上他腿上本就受伤的位置。
裴淮瑾另一只手赤手空拳重重挥在狼眼睛上,一拳下去血渍四溅。
公狼“嗷”的一声松嘴,疼得满地上打滚。
裴淮瑾此前本就受了棍伤,这么多日都未将养好,昨日大夫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此刻腿上又失血过多,终是撑不住了。
他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丝,缓缓滑坐在了身后的树干前,重重喘了几下,侧身艰难地将远处的手串够了起来。
那公狼也没好到哪儿去,亦受了颇重的伤。
但它起来后瞧见裴淮瑾腿侧雪地上那一滩越泅越大的血迹,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呜鸣声,压低着头一瘸一拐朝他靠了过来。
裴淮瑾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呼吸越来越重,身上的温度却流失得越来越快。
对面那匹狼眼冒幽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勾唇笑了笑,干脆放下匕首,扯下一块儿干净的衣襟,在狼恶狠狠的眼神中将手心里那枚手串上的血迹替她擦拭干净。
他擦得很仔细也很专注,连缝隙里细小的污垢也不放过,而后将它小心翼翼放在胸口的最里层。
这样即便他死在这里,明日沈知懿找来的时候,这枚手串也不会丢吧。
他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如银盘一般皎洁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天幕上。
差点儿忘了,明日又是上元节了,可甘州没有京城的花灯,他的小姑娘没有兔子花灯了。
裴淮瑾捡起匕首,失血过多已经让他再难将匕首紧握在手中。
他瞧着越靠越近的狼,突然释然地笑了。
算了吧,就这般死在这没什么不好,至少手串他找到了,血竭也给了她,他死在这,她永远不用再记起他,记起沈家遭难一事。
至于沈家的冤屈,想必谢长钰和那乔琢会帮她洗刷。
而裴府,也会有新的世子爷和家主,季礼很懂事,裴家在季礼手底下,今后会比在他手底下更好。
裴淮瑾……这个名字从此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也好。
裴淮瑾低头看了眼胸口的位置,那手串上似乎还残留着小姑娘手腕上的温度。
他将头靠在树干上,缓缓而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正当这时,那公狼瞅准时机,嗷呜一嗓子纵身一跃朝着裴淮瑾扑了过来。
可就在尖利的狼爪刚触到他的一瞬间,那狼忽然痛叫一声滚到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未挣扎起来。
巨大的狼身甫一坠地,沈知懿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它身后。
裴淮瑾双手骤然攥紧身下的积雪,双眸死死盯着她,漆黑而幽深的眸中掀起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小姑娘身上的披风七零八落的,发髻也散了,鼻头红红的不知是哭的还是吓的。
她双手紧握着淌血的匕首,抖个不停,娇嫩的小脸上煞白一片,月光照进她噙着泪的惊慌失措的眼底。
她见他看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脚踢开那头死透的公狼,蹲在裴淮瑾身边,一开口,沙哑的嗓音都快吓哭了:
“它、它死了吗?你怎么样……”
“样”字的最后一点儿音还含在口中,裴淮瑾忽然猛地一把将她死死压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