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亲(第1页)
如今家里不再点油灯,而是用上了蜡烛。徐孝先给的理由说是油灯有味儿,每晚都熏得他难受。程兰嗤之以鼻地吐出两个字:矫情。但最后还是如了徐孝先的愿,点上了蜡烛。当下在徐孝先房间书桌后面坐下,徐孝先殷勤地给左右各点了一根蜡烛。程兰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嘴凑到跟前吹灭:“点一根就够了。”“没事儿,点上吧,看得清楚。”徐孝先又给点上。程兰随即又给吹灭。徐孝先再点,程兰再吹灭。如此来回拉锯好几次,叔嫂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像是玩得还挺过瘾。“行,我今夜倒要看看你这肚子里还有多少气,非让你吹蜡烛吹得气短犯迷糊不行。”徐孝先挑衅道。程兰被气笑,伸手在徐孝先腰间掐了一把。随即板起脸道:“研墨。”徐孝先呵呵道:“不吹了?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吹下去,正好把这几日憋在心里头的气多撒撒……。”程兰这一次没客气,掐住徐孝先腰间的软肉使劲拧了下,咬牙切齿道:“有完没完。”徐孝先呵呵笑着,随即便开始老老实实地研墨。而程兰也开始翻阅徐孝先用炭笔写好的文字。毛笔字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家伙用炭笔写的字倒是还挺有意思。而且还是她从未见过的字体,每一个字都是龙凤凤舞、锋芒毕露,一横一撇间还有一些瘦金体的意思。随着程兰开始誊抄,徐孝先便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这也是如今两人在漫漫长夜相处时的常态。不同以往的是,以前是程兰坐在炕上鼓捣女红,徐孝先坐在书桌后面折腾奏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忙得认真的一人,没工夫说话时,嘴里也会嗯嗯地回应着对方。“明日你回趟娘家吧?”“嗯?”“你光誊抄不看我写的什么意思啊?”徐孝先上身前倾,敲了敲桌面,见程兰抬起头眨动美眸望着他,便道:“这一次楼广元是自身难保了,朝廷不会客气的。程伯父跟楼广元之间私交不错,你明日回去问问,有没有帮楼广元做过一些违反律法的事情。若是没有自然是最好。但若是有的话,我就从这边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程伯父摘出来。”程兰皱起了白皙的眉头,虽然之前嘴里说程福海不是她爹。可如今真要是遇到什么事儿,或者被牵连进去,也是程兰不愿意看到的。“那你……。”程兰看着徐孝先,想了想道:“嗯,我知道了,明日我过去一趟就是。”“好,那我等你回来后再递这奏章给东厂。对了,要不要明日我陪你一起……。”程兰低着头继续誊抄,间隙间摇了摇头,道:“不用,若是真有事儿,也该让他来求你,而不是让你追过去帮他。”徐孝先本就是这个意思。毕竟,那天程福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程兰的态度,也让他懒得去程家。房间角落本来睡得挺熟的多尔衮,忽然翻身爬起来,盯着窗户外面像是在听什么。随即不等徐孝先反应过来,那家伙就自己跑到了厅堂开始汪汪汪地叫起来。“你去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低头誊抄的程兰头也不抬地说道。徐孝先下炕,走到厅堂打开门,一股冷风瞬间往屋里钻。“大人,好像有人敲门。”孙氏捏着袖子低声说道。徐孝先看了看漆黑的院子,随即点点头。而后向大门处走去。刚一打开大门,就看见好几盏灯笼在漆黑的风雪天晃动着,如同鬼火似的。“杨大人在马车上。”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锦衣校尉对徐孝先说道。徐孝先走到马车前,从外面掀起车帘,里面亮着一盏灯。“有事儿?”“皇上刚刚下旨,立刻缉拿楼广元、沈丛明。”“这么快?”徐孝先吓了一跳。马车里杨增裹着厚厚的大氅,点点头道:“厂公没来得及跟我细说,只是说皇上的口谕是:命徐孝先即刻捉拿沈丛明、楼广元。所以我还想问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奏章还没有递上去吗?”“今日我去卖糖,在福来糖铺恰巧碰到了厂公,我也没想到,福来糖铺的掌柜,竟然是厂公的亲弟弟。而后就说起了……。”徐孝先在马车外面冻得打哆嗦。杨增看着不忍,摆摆手道:“我在马车里等你,你赶紧回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去抓人。对了,要不要通知锦衣中所?”“通知。”徐孝先说道,随后扭头就往家里走去。房间的程兰写了一会儿,还没见徐孝先进来。正纳闷时,只见门帘掀开,徐孝先带着一股子的寒意走了进来。“明天你别忘了回趟娘家,把你身后的柜子打开,官衣得拿出来……。”,!“这个时候……。”程兰不明所以道。“杨大人在外面等着,说皇上刚刚下了口谕,让我即刻缉拿楼广元等人。奏章的事情你继续誊抄吧。”程兰此时也麻利地帮徐孝先拿出了官衣。随即便帮着徐孝先穿起来,过程中两人身体之间少不了有些接触。但这一次各有心思的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体味个中滋味。“等一下。”程兰追了出来,把蓑衣跟斗笠拿了出来。徐孝先的手里拿着绣春刀,自然又要程兰帮他系蓑衣、戴斗笠。“弓弩放在身边,自己在家小心一些。”“嗯,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当心,不准再受伤。肩膀跟腰间的伤才刚好,要是再受了伤,看我怎么……。”而就在程兰垫着脚一边说话,一边给徐孝先戴斗笠时,徐孝先看着程兰那诱人的红唇,忍不住亲了一口。帮着戴好斗笠的程兰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笑嘻嘻的徐孝先。随即脸上红霞升腾,抬起手要打徐孝先时,徐孝先却是已经转身走了出去。“闩好门,等我回来。”外面厅堂隐隐传来徐孝先的声音。程兰摸着自己的红唇,心里头是又羞又怒。走到西厢房门口敲了敲门,依旧是孙氏给开的门,身后不远处站着李氏。“我要出去一趟,把大门关好,除非是我,不然任何人在外面敲门都不得开门,懂?”孙氏急忙点着头。随即徐孝先快步走了出去,钻进了杨增的马车。马车立刻往内城驶去,身后还跟着十来名骑马的东厂校尉。“我带了东厂一个百户所的人,如今在城门口候着。皇上的口谕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所以你打算怎么抓人?”“不知道。”徐孝先敲了敲车厢,掀开车帘对车夫道:“马车在前面路口停下。”“什么叫不知道?明日一早我们必须把人送进诏狱。”杨增瞪大眼睛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通州,据说楼广元今日来京城了。这几日我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呢,你放心,明早之前肯定把他们送进去。”徐孝先说完,随即就跳下了马车。从身后一名校尉手里接过灯笼,就往巷子里跑去,他得带上吴仲。砰砰的敲门声,在下雪天的夜晚格外的刺耳。不大会儿的功夫,换了锦衣卫服的吴仲,跟着徐孝先一同钻进了马车里。“跟杨大人说一下。”徐孝先示意道。马车里没法子行礼,吴仲对杨增点了点头,而后道:“徐哥儿前些时日就让末将盯着明玉楼了,末将半个时辰前,也刚跟盯梢地碰过头。所以可以肯定,楼广元如今就在明玉楼。至于沈丛明,末将眼下还不敢肯定。”“沈丛明那边怎么办?咱们是先去明玉楼抓了楼广元,而后去抓沈丛明,还是分头行动?”“进内城再说。”徐孝先说道。随即吴仲跳下了疾驰的马车,坐到了车夫另外一边的车辕上。杨增对于这些时日,徐孝先在京城的大部分动作还是清楚的,而且也知道,徐孝先已经在京城盘下了一家茶铺。这些时日还正在寻找合适的盐铺跟布行。当然,这些花的都是东厂的钱,主要也是为了元日后,东厂探子的触觉能伸到草原在做准备。但杨增却是没有料到,在查沈丛明这一件事情上,徐孝先布局的比他想的还要缜密太多。“崔元人如今在昌平,那边虽跟沈丛明之间没有瓜葛,但我也不敢放松。陈不胜在蓟州,在盯着于文海,李七儿本是盯着通州,在楼广元今日来京城后,便跟我一道回来了。”徐孝先想了下,继续道:“眼下壬字所能独当一面的基本上都被撒出去了,茶铺这里往后也得有人坐镇,以后若是有什么消息,在这里应该都可以得到。“所以这茶铺往后我打算让吴仲来坐镇,壬字所里,能担当此任的暂时也就只有他了。”杨增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想到,这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徐孝先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至于崔元这个千户,被徐孝先这个百户打发到昌平,杨增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就连自己今夜也还得听徐孝先指挥。徐孝先说完,便跳下了马车。杨增随即跟着跳下马车,茶铺还亮着灯,两个伙计看到几人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环视整个茶铺,杨增不由赞叹,若不是徐孝先事先告知,他还真看不出这家茶铺跟其他茶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甚至就连守着铺子的两个伙计,也看不出多少异样来。“沈丛明那边有什么消息?”“徐大人,大概小半个时辰前,沈丛明去了明玉楼。而后明玉楼那边的消息是,右都御史马墉紧随其后也进了明玉楼。”“楼广元呢?”徐孝先心一惊,老天爷不会这么照顾自己吧?毕竟,他记得马墉就曾让金四海跟楼广元传过话:哪日进京,他可以抽出时间跟楼广元见上一面。:()奋斗在嘉靖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