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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儿睡吧。”朱富春打了个哈欠。
刘慧莹细细洗了手。她洗漱完,一路关掉洗手间的灯,走廊的灯,客厅的灯,在一侧轻微下陷的床上躺下。
室内不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朱富春手机亮着,在看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小。
刘慧莹默默听着。
没过多久,声音停了。手机放到床头柜的声音、眼镜腿碰撞的声音,再是一阵翻身和被子的摩擦声。
黑暗里,刘慧莹问:“妈,你爱我吗?”
“爱你啊,”朱富春的声音里带着困意,“最爱你了,睡了啊。”
刘慧莹说好。翻了个身,困意漫上来时,她像掉进了一片雾里。
梦里没有完整的画面,只有漫无边际的感官碎片。
先是腰腹传来钝钝的疼,像被重物压着,又像有凉意在皮肤下钻。接着是药油的薄荷味,混着老房子潮湿的霉味,在鼻间绕着不散。然后是一片昏黄的光,光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床边揉着腰,影子拉得很长,长到漫过整个房间。还有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推过来,世界瞬间从倾斜回正。
刘慧莹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片虚空。最后是熟悉的温度,轻轻覆在身上,像羽毛落在地,把所有的钝痛都裹成了软绵的雾。
第二天一早,先醒过来的朱富春戴上眼镜下床。
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抻直身子,腰上的伤牵了一下,疼得她嘶地一声。她到镜子前,一夜沉淀,淤青的颜色更吓人了,但疼痛反而减轻。
刘慧莹还睡着,朱富春摸了手机,自己来到客厅,不抱希望地打开冰箱。这一看,让她不禁微微睁大了眼。
再往厨房绕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朱富春心中已大致有数。
刘慧莹醒来的时候,闻到了穿过门缝的煎鸡蛋味儿。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人还没清醒,已经开始数落:“不是说了少动弹?你要干嘛都叫我来嘛。”
朱富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腰前腰后都是抱枕,指指桌上的盘子:“我又不是伤到手,叫你干嘛?上厕所你也替我啊?吃早饭。”
刘慧莹没刷牙没洗脸,坐下先啃了两口,就听见朱富春幽幽传来一声:“刘慧莹,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刘慧莹噎住,手捏成拳拍着胸,走到冰箱边,打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往下灌。
妈妈叫大名,那说明很认真了。
拿水时冰箱门一开一关,刘慧莹立刻就知道是哪露馅了。
她面不改色地回位置,继续吃东西:“差不多吧。”
这是什么回答?
薛定谔的对象?
朱富春狐疑地瞄了她一眼。
吃完早饭后,刘慧莹帮妈妈再抹上一遍药油,紧接着二人就无事可做了。
朱富春要看自己没追完的电视剧,刘慧莹帮她投屏,弄来弄去多充了两家视频平台的会员,才终于放上刚更新的古偶。
她自己的消遣呢?
刘慧莹想了想,还是从书房里拿了平板过来,坐在妈妈旁边刷英语单词。
朱富春果然看了她一眼。
电视机里女扮男装的女主角正带领将士们智破围城计。
刘慧莹对着键盘拼写单词,成功的音效和游戏闯关一样活泼。
朱富春很感兴趣地探头过来看:“现在这样背单词的软件也有啦?”
她喝了口茶,按下遥控器,问:“要不要我声音调小一点?”
嘴上还在问,手上已经在降音量了。
“不用。”
刘慧莹忽然有种回到读书时代的感觉。
母女俩住得不宽敞,她的书桌和妈妈的活动空间是重合的。很多个点着台灯到深夜的晚上,妈妈也是在背后,晰晰索索地打毛衣、看电视、剥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