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页)
可就在这时候,祁辞忽然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兽吼,像是在警示着什么的到来。
霎时间所有的血线都停止了拖拽,那些身披着人皮的白骨,摇曳着想要逃离,可是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只能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犹如深渊中的万鬼哀鸣。
祁辞无力地躺在地上,经过刚刚拖拽,他的后背再次渗出鲜血,痛得他没法爬起。
那蒙在他头上的黑帕子,也早早地就蹭掉了,只是如今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在向他步步逼近。
狮首龙角、虎背猿身,自头部至颈后覆盖着暗色的鬃毛,那是所有古籍志怪中,都不曾记载过的煞兽,就这样驱使着庞大的身躯,来到了祁辞的面前。
它已经足够近了,近到祁辞抬起手来,指尖就能顺着肌肉的纹理,滑向它布满黑色鳞片的下腹。
一双巨大的血红眼眸,在暗色的鬃毛间乍然睁开,霎时所有的血皮人骨剧烈的抖动着,可不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烈火炙烤至融化,最后烧成了灰烬。
灼烫又结实的兽臂,轻而易举地将祁辞禁锢,庞大的身躯压下来,露出森森兽齿,毫不留情地咬向他的脖颈。
只差最后一分,就能够尝到最为鲜美的血液,但是它并没有那么做。
祁辞那双看似细白无力的手,此刻深深地探入了凶煞的鬃毛中,借着它靠近撕咬的时机,环住了那粗壮的脖颈,死死地扣住了那枚隐藏在鬃毛之中,贯穿了煞兽后颈脊柱的铜环。
粘腻又滚烫的血液,顺着铜环淌下,沾满了祁辞的双手。
出人意料的是,凶煞竟并没有生气,反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它巨大的身躯伏在地上,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但那结实的手臂却没有放开祁辞的意思,还是将他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身下。
它像是真正的兽类般,闻嗅着祁辞的脸与脖颈,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粗响,然后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起祁辞手上沾染的血液。
这一次,祁辞没有再阻拦它,只是用双狭长的鸳鸯眼注视着它,然后稍稍抬身,靠近了它暗色鬃毛外露出的兽耳。
“我已经很累了……所以轻一些好吗?”
凶煞的动作顿住了,它睁着那双仍旧血色的圆目,抬首与祁辞对视着,像是要分辨他话中的意思。
祁辞却没有给它太久的时间,玛瑙扣子一颗颗解开,衫子下露出了大片肌肤,贴近了那暗色的鬃毛。
凶煞的呼吸声越发粗重,它像是还存着最后一丝克制,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仍是兽形的前臂却锢得更紧。
可祁辞却没有停下动作,终于将长衫尽然解开,展露在凶煞的臂弯与冰冷的青砖地上,然后抬手捧住了凶煞的下巴。
“那我们就算是说定了。”
他的话刚落音,野兽的低吼再次响起,凶猛却像是妥协地认同。
祁辞的手勾住了那鬃毛下的铜环,凶煞也渐渐化出人状的雏形,那庞大的身躯彻底覆盖上纤细的人身——
等到祁辞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琳琅斋的床上,窗外初冬的晨雾乍散,隔着木棂透进淡淡的阳光。
他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身上的青缎衫子完好无损,只有手腕处露出的鲜红兽齿痕迹,昭示着昨夜究竟发生过什么。
而那些绽开在背上的尸花,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墙上西洋自鸣钟的指针慢慢划过九点,祁辞才从床上起身,从檀木小橱中取出了副崭新的水晶镜,架在了鼻梁上。
他慵懒地走下满雕雀鸟纹的木楼梯,来到了摆着账册的柜台后,伸出细白的手指拨弄起那只如意形的青玉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