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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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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春桃催促她,“小姐,先别睡,你还要抄写小传呢!”

春桃与她年岁相差无几,连她都尚且不知小传到底是个甚么东西,春桃又如何晓得,只担忧她是不是将此事忘了。

她那时的确将此事抛之脑后。

经春桃提醒,自是不愿再抄,尤其在夜里。

那时她坐在爹爹膝上,方听他说罢隔壁许秀才熬坏一双眼的事迹,不愿自己一双眼也被这些书卷耽搁。

左思右想,倏然忆起许临绍曾与她讲,他爹许秀才十分宝贝那些书籍,便是破了个角,亦要用浆糊仔仔细细黏紧。

对呀,浆糊。

她那时竟觉着自个聪明透顶,天真以为只要用浆糊黏紧那本薄薄小传,回头再与女学师傅讲,称小传翻不开了,她抄不了。

那不就成了么?

强逼着春桃与她为伍,鬼鬼祟祟将此事办妥当了,她拍拍掌,翻身上榻,就这般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进学,女学师傅果真找她讨要誊抄的小传。

她一拍脑袋,从笈囊里掏出那本被黏得紧紧的原书,呈上前,乖巧答道:“老师,不是学生不想抄,是这书翻不开呀!”

她才六岁,被秦意与商恒之捧在掌心如珍宝呵护,从未想过珍宝亦有被打磨的一日。

便是做梦,她亦料想不到,婢女传话,秦意闻声赶来,匆匆拿起小传扫量,竟倏狠眼眉,叫她罚跪。

秦意的手紧紧攥着那本沾满浆糊的小传,虽气恼,却仍耐着性子与她讲道理,“檀娘,是阿娘太过纵容你,你才六岁,便能做出如此欺瞒师长之事,我今日若不管教你,岂非叫你日后长歪了,行事愈发顽劣!”

她两个眼蓄满泪,被打的手心红肿,却要顶着秦意的目光,一页页撕开那些被她亲手沾紧的小传。

六岁的她瞧着浆糊,瞧着自己的手,只觉厌恶得紧。

似是这浆糊,将她的阿娘变得严厉,变得陌生。

而今,她已长大成人,她与薛瞻之间,虽不曾有任何一人捧着浆糊将彼此的身躯黏紧。

可至少在宫宴前,她竟是沉沦的,放纵的,甘愿被抹上浆糊的。

一霎变得强势的他,却恍惚与六岁受罚的她重合,一样撕开了柔情,将陌生尽数展露出来。

宫宴那夜回府,她气恼冲回花韵阁,料想他会追来解释,可她并不想听,当即锁了门,晓得他会故技重施,她连窗都锁了。

而后过了几日,她照常去往前厅与他用膳,余光瞥见他翕合的唇,她只当瞧不见。

在她固执的一方天地里,她已单方面不理薛瞻好几日。

今日亦如此。

卯时方过,她便醒了。

听见窗外是他在照常询问春桃,问她睡得好不好,命两个婢女好生伺候她。

因着她方才扬声喊的那句话,窗外霎时静默几瞬,大约是元澄识趣,嘬嘬逗狗声没了,嘻嘻而笑声亦没了。

商月楹胡乱搡一把头发,翻身坐起,自顾下了床寻冷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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