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页)
陆宁远忙抬头向他看过来,可是只匆匆看他一眼,马上又放低了视线,看向别处,浑身紧绷起来。
刘钦心想,以他对陆宁远的了解,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但仍是道:“我自己运气太差,反而累你丢官,实在不好意思。你的副守备是实打实的军功挣出来的,不能因为这么一个意外就一笔勾销。你放心,明日我进宫面见父皇时,一定陈述此事,他老人家定会体谅。”
他做下了给陆宁远官复原职的保证,但陆宁远听闻之后,只是应了声“是”,两眼仍是垂着。反而是周章听从刘钦口中竟吐出这样的话,颇为意外地向他瞧去一眼。
刘钦见不奏效,又道:“今日才交接,那这两个月,你都住在京城里么?”
他这话乃是明知故问,只是要引陆宁远开口。果然,陆宁远摇摇头道:“我也是刚刚回京,前些天一直在奉命在各地寻找殿下……这些天殿下都去哪里了,受什么伤了没有?”
“只有遭袭那天受的伤,已经养好了。”刘钦道:“这两个月我是落在了翟广手里头。”
果然,他此话一出,非但周章目露讶色,陆宁远也猛然抬头向他看来。
刘钦紧紧攫住他的视线,让他再没法低下头去,在他脸上看了一阵,却没接着说下去,忽然道:“憔悴了些,这两月很辛苦吧。”
陆宁远喉结一滚,过一阵答:“殿下没事就好。”
刘钦心中一热,忽然明白自己刚才猜得实在没有道理,陆宁远岂会为这个生气?想要再说些什么,周章却从旁道:“到了,下车吧。”话音未落,已抬脚走了出去。
第68章
刘钦在周章府上洗沐一番出来,侍仆已在旁边放好一身新衣服。
周章家少有侍女,只有几个小厮,而且在刘钦看来,手脚算不上勤快。譬如这会儿送来衣服后,这男仆就只是在旁边站着,没有服侍他穿上的意思,和他小时候在宫里、后来自己开府后的婢女大不一样。
他也不介意,自己把衣服拿在手上一瞧,认出是周章的旧衣服,仔细一闻,上面熏着自己最讨厌的香。他哼了一声,穿在身上。
他与周章身量相仿,平日里感觉不出,穿上他的衣服,才发觉尺寸刚好合身,只是他手臂稍长,袖口窄了一小截,倒也不算明显。
刘钦披散着头发出来,见周章早已歇了,没去自找没趣,见陆宁远被安排在另一间房,看天色已晚,就也没去打扰,回到自己房里,坐在桌前,让人给擦着头发,心里盘算着明日入宫如何说话。
今天宫门已经关闭,他没必要连夜进宫,但明天一早,就要赶着朝会之前去面见父皇。
此时此刻,刘缵或许已经知道他回来了,或许还没有;岑士瑜如果不知道和岑鸾起冲突的就是自己,明天大概会亲自登门兴师问罪,如果知道了,想来也会先下手为强,一大早就去找刘崇。
他当然知道,无论真相如何,听到的第一手消息才更重要,因此明天必须赶在头里见到刘崇,既是打他大哥一个措手不及,也是不给岑士瑜留半点混淆视听的余地。
至于见到刘崇后都说什么……头发擦干时,他盘算已毕,便不再耽搁,挥去了下人,回身上床。
于他而言,明天进宫面圣,不啻一个将军即将打一场生死攸关的硬仗,可既然筹谋已定,便沾枕头就着。只是他生性多疑,眼下又是在别人家里,睡得快却未必睡得沉,夜里翻身时,下意识睁了睁眼睛,本来不算当真醒了,却忽然瞧见门外人影摇晃,遮得从门缝间透入的月色忽明忽暗。
他一乍而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来人将脚步放得很轻,隔着道门,听不见一点声音。但今晚月色格外明亮,将他的影子打在窗棂上,深黑色的一片,来来去去,像是正在徘徊。
即使只有一道影子,也能看出来人身形高大,一看便是男人。
刘钦手头没有佩剑,提了铜烛台在手上,同样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手已按在门板上,却觉这影子有点眼熟,把门推开,果然是陆宁远。
陆宁远背对着他,听见声音连忙回身,见他开门,不由一愣,脱口道:“殿下……”
刘钦负了手,把烛台藏在身后,“夤夜来此,莫非是自己一个孤枕难眠么?”他随口开了句玩笑,然后侧了侧身把陆宁远让进屋,“进来吧,在门外站着做什么。”
陆宁远却不进去,“我在门外就好,殿下回去睡吧。”
他刚才已经竭力放轻了脚步,没想到还是把刘钦吵了起来,如今被他撞见,颇为局促,忙向后退出几步,离门口远了一些。
刘钦不明所以,“你来不是有话要同我说么?”
陆宁远脸上发热,但又不好不答,只得如实道:“我不放心殿下,所以来这里看看。没有……没有话要说。殿下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