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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顿了顿,这老家伙不识好歹,“无妨,凑个整。户部优先保漕运、九边,川东穷地非重心之地,不必多管。”
于谦看了看他俩,“温知府也没问尔等要钱吧?”
高尚书愣了愣,这年头玩新政都不要钱了?这么牛的吗?
维·稳成本高于投资,于谦掌兵部,最忌地方生变。于谦不认同工部的话,川东也是重心之地。“不然。川东若乱,流民窜入湖广,剿抚费用何止百万?昔年唐赛儿之乱,便是小患不治酿成大祸。”
王文捋须不言,听他们吵吵,喝了杯姜汤,“温缜此人,曾任兵部主事,并未在地方上治理过,此番条陈,倒似周忱当年在江南的手段。”
王文说完瞥向陈循,陈循不同意,他看好也没什么用,也不是不能力排众议,只是为了温缜,没必要,他一个首辅,不是很想让人以为他与这人有关系。
高谷细细看了温缜的折子,开始挑刺,“这‘请减赋税’一条,莫非觉得朝廷刻薄?景泰元年新君登基,减赋的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准了重庆,其他府州如何打发?”
陈循慢条斯理啜了口茶,想到了一事,转头问人:“工部,去年重庆报过嘉陵江溃堤吧?”
跟在工部尚书身后的工部侍郎江渊一愣:“是,淹了三千亩,但……”
“但没钱修,对吧?”陈循截过话头,将奏疏一合,“温缜要修水利、垦荒、剿匪——哪一件不是工部、兵部年年催办的?如今他自愿做这恶人,朝廷何必拦着?”
陈循定了调,众人默然。
最终内阁票拟:
准行“以工代赈”“垦荒免赋”,但朝廷不拨钱,许温缜“自筹”。
盐税仍归中枢,但重庆府可留三成用于水利。
驳回调减赋税,也给个台阶下,改为“景泰二年钱粮可缓征。”。
司礼监批红时,曹吉祥添了一句:“着重庆府每季具奏实效,勿得虚文。”也就是干得好有赏,干不好滚蛋。
第98章江中尸(三)怎么他查案这么周折?……
温缜在等着上面给话,没敢开始搞事,免得又找他麻烦。他让招录的流民先修城墙,再发动农人肥地,要改良土壤,还得低成本、易推广、见效快才行。
他穷,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
直接就地取材,用草木灰肥。组织百姓焚烧荒坡杂草,灰烬富含钾、磷,直接撒入田间。
利用嘉陵江沿岸的水蓼、紫云英等野生植物,混合淤泥沤制堆肥。
强制推行“家家设粪缸”,收集人畜排泄物,与草木灰混合发酵。
官府奖励“肥田模范户”,每村选一户指导沤肥技术。
趁冬季枯水期,疏浚长江、嘉陵江支流,将河底淤泥挖出覆盖贫瘠耕地。
想着容易,制定也容易,事办起来不容易,窗外飘着细雨,府衙偏厅里炭盆烧得正旺,却仍抵不住蜀地冬日的湿寒。他抬眼看向下首几位裹着旧棉袍的属官,众人袖口这几天都磨出了毛边。
“诸位,”他清了清嗓子,指节敲了敲桌上摊开的《齐民要术》,“年关快到了,知道你们都忙,可春耕不等人,趁着往后这几日晴好,咱们得把肥地的事安排妥当。”
钱府丞捋着须皱眉道:“大人,你要办的事太多,府库实在”
“不要钱。”温缜打断他,“劳烦周主簿带人,把城外三里内荒坡都烧了,灰烬按户分配。”
“周主簿,清点的荒坡地块可曾核对完毕?”温缜推过一册黄麻纸钉成的簿子,纸页间还夹着几根枯草标记。
蓄着山羊须的周主簿连忙起身,“回大人,北郊三百二十亩荒坡已勘验清楚。只是”他偷瞄了眼年轻知府的脸色,“按律焚烧官地——”
温缜摆摆手,“无妨,我已写折子呈上去,只等佳音了,放心烧就是。”
他指尖在嘉陵江舆图上画了个弧,“沿江三十里内的芦苇荡,后日卯时统一举火。”
温缜抬眼望向堂下众属官,此时细雨也停了,云开雾散,窗外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
众人正议论间,狄越带着村里管事的过来,温缜忙招手唤他进来:“阿越来得正好,说说你去办的河泥肥田的事。”
狄越不懂这些,他反正带着人来了,管事的周大搓着皲裂的手掌:“回老爷话,小老儿刚带后生们看了江岔子。这季节淤泥肥得流油,就是起泥的工”
“这个好办。”温缜转向捕快头目,“赵捕头,明日调二十个轻罪的囚犯去挖泥,算他们劳役抵刑。再让各村出壮丁,挖泥可换盐,再说,这也是肥他们的地。”
众人散去时,温缜叫住户房书吏:“粪缸的事,各村反应如何?”
书吏苦着脸:“张家村那边闹得凶,说晦气”
温缜想了想,还是得恩威并施,“这样,你去找城南瓷器坊,把那些烧裂的陶缸低价收来。跟百姓说,官府白送粪缸,但谁家不用就加征三成沟渠修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