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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永谦果然一顿,眉心缓缓蹙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姜洛成?”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语气带着一丝迟疑:“是……云庭的那个高中同学。”
他走回桌边,在椅子上坐下,思绪像是倒回了十年前的某个旧时光:“他们俩当年读的是那家国际学校,一个班的,还组过个什么学生社团。那孩子我见过几次,挺机灵,人精一个……后来去英国读书了。”
“起初还有联系,后来就少了。”顾永谦抿了口茶,眉头始终没松开,“这事你确定吗?姜洛成……那个公司真和他有关?”
“公司股东穿了好几层,但我们拆掉了一套壳,找到了最初的法人记录。”顾云来的声音依旧平稳,“我和林星澈都查过,时间、转让流程、代持路径……对得上。不会错。”
顾永谦沉默了。他像是被这一层信息击中,却又本能地不愿立即接受全部真相。他盯着案台上的文件出神,许久,才低声开口:“你是说……许天星那场风波,是姜洛成在背后布局?”
“不是他一个人。”顾云来平静地说,“但他是其中一环,而他,不可能是独立动手的。”
他顿了顿,语气微凉:“他没有那个动机,也没有那个胆子。”
最后,顾永谦低声问道:“你怀疑……是云庭,借了他这层关系?”
顾云来看着他,语气极轻,却异常清晰:“我不怀疑。”
“我确定。”
顾永谦的脸色缓缓变了。他沉默了几秒,随即抬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动作利落而干脆,语气也不再温和:“那我现在就安排人查——”
可他话还没说完,刚拿到手机,就被顾云来轻轻按住了手,“舅舅。”顾云来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一道划过深水的刀锋。
“这事你不要插手。”
顾永谦猛地抬眼,眼神里第一次浮出真正的怒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推了一把。他盯着顾云来的手,又抬头看他,眉峰缓缓皱紧,眼神几乎要冰裂开来。
他不是立刻发作的那种人,他克制到极致,可正因如此,他压下的那股怒火反而更可怕。
他嗓音压得极低:“你说什么?”
顾云来看着他,眼神没有闪躲,甚至比刚才更清醒:“我说,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他的语气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无处发泄怒火。
顾永谦咬紧了牙,肩膀微微发抖。他一度像是要拍案而起,但下一秒又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看了眼那扇关死的书房门。
他闭了闭眼,强行把那口怒气压下去,咬着牙低声说:“我不插手?难道看着你们兄弟相残?”
“我知道。”顾云来低声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所以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来。”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低到尘埃里,却清晰得像冰:“我再不还手,就是他一个人毁了我,也毁了天星。”
顾永谦怔住了,像是被这一句话击中。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从小被他一手带大的外甥,早就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挡在身后的孩子了。他是真的,连血脉都愿意撕开去,守住他想守的人。
他缓缓坐下,指节搭在桌沿,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像是那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从缝隙中透出裂口,渗出一丝钝痛。
顾云来看着他,嗓音低沉,却每个字都像冰锥般清晰:“舅舅,如果你出手……”
他顿了顿,目光森冷如霜,终于说完那句压在心底太久的狠话:“你只是让他老实了,他尝到了甜头,以后还会这么干。”
“但我要的不只是这个,我要的是一击即中,让方文恒下地狱。”
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像是在陈述一场不可避免的结局:“只有这样,才能给云庭一个教训。”
“让他彻底记住,他踩的是谁,他碰的是谁。”
书房一瞬间安静得几乎没有空气流动。
而顾云来却像早已准备好这番话似的,一句句打进人心:“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他偏头看向顾永谦,语气淡得几乎像叹息,却是最锋利的揭示:“您也并没有真的想过,把云来集团交给他,对吧?”
顾永谦微微一震,眼神一晃,没说话,他看着眼前的顾云来,那张年轻却早已磨得锋利的脸,在这一刻让他几乎无法辨认,是那个倔强聪明的孩子,还是一个能独立下场、以牙还牙的猎手。
沉默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却极缓:“……你跟你外公,一模一样。”
顾云来垂下眼,嘴角扯了一下,没笑出来,只是轻声说:“我可没他那么仁慈。”
空气再次静默,过了很久,顾永谦才像是真正松了一口气,也像是彻底认命,低声问:“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顾云来的神色依旧是一贯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半死不活。
他手插在口袋里,脚步不紧不慢,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长谈后彻底泄了气似的,连肩膀都微微垮着,懒得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