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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星只回了三个字:【老地方。】

雨已经停了,夜色安静,街边的路灯像是浸了水的火光,摇摇欲坠,虚浮而冷。

他推开酒吧的门,目光扫过昏黄灯影下的人群,菀菀已经在了。

他靠在吧台边,一身剪裁干净的西装,领口微敞,指尖晃着一杯浅金色的酒,像是刚出差归来,顺便等一个故人。

看到他进门,菀菀笑了,步子一迈开,朝他走来,“来得挺快。”他语气轻松,眼神却不含笑意。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揽住许天星的腰,动作潇洒、自然得像老情人重逢。

他低头,贴近他耳边,嘴角微勾,声音压得极低:“主动找我,是有进展了?”

许天星没动,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缓缓眨了下眼睛,带着一个确定的微笑。

第107章

几天后,风向悄然转了。

最先察觉到异动的,是行政楼那边,有人放出一句话:“市里领导对这件事很关注。”在这座惯于揣摩风向的体制内大楼中,掀起了微妙的涟漪。

不久,医务处的态度便肉眼可见地松动了,那些原本在会议上对他言辞冷淡、避之唯恐不及的科室主任,如今在走廊上碰见他,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致意,甚至带上几分试探性的笑意,仿佛之前的漠视与疏远只是某种误会。

还有那封“拟停职处理”的内部通报,原本已经打印完毕、准备逐级递交的文件,也被悄然撤了回去。没人说明原因,也没有人敢问,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是“上面”有人动了手。

许天星并非没察觉这场变化。他只是没有追问,他知道这世上的大部分风,刮向哪一边,从来都不是靠“对与错”来决定的。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医院的楼道依旧来来往往,病房的门一如既往地被推开又带上。

他按部就班地查房、签字、翻阅病例,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雨落无痕。面上波澜不惊,目光专注冷静,仿佛过去这几日的喧嚣与试探从未发生。

夜已深,雨密密匝匝地下着,像一张潮湿又冷硬的网,兜头罩住整座城市。

许天星站在方文恒家门口,整个人像是从夜色中雕出来的剪影,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鬓角与睫毛一线一线地滑落,将他白衬衫浸得透明,贴在清瘦却紧绷的骨架上。

他不动,就像一具被雨封住的壳,伫立在这片寂静中,仿佛连呼吸都凝结成了雾。

他既没敲门,也没打电话,只是沉默地站着,头低垂着,像是在等待什么更深的东西。

雨打在石阶上,激起一圈圈水纹,模糊了他脚下的倒影,也拉长了他那道沉默的轮廓。夜色里的他,孤独、倔强,却毫无遮蔽。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从里面缓缓打开。

方文恒站在门口,一如往常的沉着自持,他看了他一眼,没有皱眉,没有惊讶,仿佛对这一幕早有预感。

“要不要进来?”他的语气平淡,更像是早就排好的一场戏,只等许天星走进来落定角色。

许天星抬起头,一双眼浸着雨水,神情却近乎空无。他看着那人,唇角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应了声:“嗯。”

他走进去,脚步沉缓,拖着一身雨气,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雨声随之被隔绝,只剩屋内暖黄的灯光,将那份湿冷烘出更刺骨的孤寂。

方文恒侧头吩咐:“给他煮点热的东西。”语气不疾不徐,像是说惯了这种与关心无关却又无法拒绝的体面安排。

阿姨应声离开,他则转身走向餐厅,步履稳重如常,在那张空无一人的长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神情冷静得像一块冰雕,仿佛他不是在等待一场对话,而是在等一个落网的犯人终于坐到对面。

许天星站在玄关,肩膀还在轻微地滴水,雨珠顺着他凌乱的发梢、指尖一滴滴落下,在深色木地板上晕开斑驳湿痕。他没有立刻迈步,只垂着眼,静静地看着脚下那一滩水渍。

那水冷透了,像是在映照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狼狈、沉默,浑身都是伤,也浑身是壳。

等他终于抬脚走进客厅,已然换了副面孔,洗了手,换了干净衣服。他坐到餐桌那头,身上仍带着一丝雨夜未散的寒意。

方文恒坐在对面,身形挺拔,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无法留下痕迹。

阿姨很快端上热汤和米饭,餐厅安静得只能听见瓷器轻响,和勺子搅动汤面的微微细声。

许天星没说话,低头吃了几口,动作规矩,表情空白,像在机械完成某种“被喂养”的过程,他不饿,只是不想让对面的人太快开口。

可方文恒从不按常理出牌,他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又喝酒了?”

“嗯。”许天星没有看他,低头应了一声,像是在应付审讯。

方文恒轻轻颔首,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锋:“那个……临海市搞金融投资的呢?”

他语气依旧温吞,却带着极其熟悉的试探与锋利,像一把用绸缎包裹的刀,刀刃不见血,却直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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