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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星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手却悄然握紧鼠标,指节绷白,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又怕下一秒会松脱。
片刻,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宋平安,也像是说给自己:“……这不是结束。”
“但总得有个开始。”
窗外天光微亮,东华医院的大楼安静如常,而许天星的战役,终于,在这一刻,拉开了真正的帷幕。
医院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舆论沉了下去,像退潮后的海滩,表面平静,暗流涌动。
微博上不再是“杀人医生”这类撕咬式标签,取而代之的是几则冷静理性的通报:《警方感谢许医生协助调查》,《医院已恢复正常接诊秩序》,措辞克制,语气诚恳,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被误解的风波。
可越是这样,许天星心里的那根弦反而越绷越紧,紧到像是下一秒,就会从体内崩断,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寡言,甚至连平时就不多话的值班护士都察觉出了异样。
“许医生最近……更像冰雕了。”护士长在办公室一边翻着表格,一边低声嘀咕。
宋平安凑过来听见,笑着帮腔:“人家一向清冷禁欲,这才是本色出演。”话是笑着说的,眼神却落在走廊那头许天星的背影上,眉间不自觉蹙起,许天星这不是“冷”,而是钝痛后的麻木。
那段时间,有几个凌晨的夜班结束后,天还没亮,急诊室走廊的灯光昏黄黯淡,护士交接班的声音零零碎碎,像是被水泡过的纸屑,飘在空中没有重量。
而许天星没走,他会在停车场的台阶上坐很久,白大褂脱了,搭在身边,手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着他,像笼着一具缓慢冷却的躯体。
他的眉眼疲倦,神情却空无一物,像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
手机就在衣兜里,有时响,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或许,是一句解释,又或许,是他再也不敢听的那个答案。
宋平安找了他好几次,有一回找到人时,许天星正坐后门的台阶上,脚边是一地的烟蒂,只一身黑色短袖,手肘撑在膝盖上,眉眼藏在雾气里,看不清情绪。
宋平安靠着柱子站了一会儿,语气故作轻松:“你那小情人呢?这几天人影都没了,不会谈个恋爱谈成失联了吧?”
这句话一落地,许天星的动作顿了。
他的手指正捏着最后一根烟,点火的动作停在半空,烟火“啪”地一声弹开,却没点燃。他只是那样怔怔地盯着火苗灭掉,像被什么抽走了力气。
他沉默很久,低声道:“……有事吧。”
从那天之后,顾云来像突然从许天星的生活中“消音”了。
最初只是回复消息的间隔越来越久,语气也逐渐变得简短克制。
“在开会。”
“晚点回。”
“明天还有一场。”
简单、礼貌,体贴得像客人。
许天星开始习惯每天独自醒来,餐桌只放一套餐具,冰箱里偶尔有顾云来备好的水果,但他大多没胃口。
宋平安又提了一次:“你那小情人这阵子是不是在忙什么项目啊?我看财经频道又在播什么顾氏投资局,他是不是回去接班了?”
许天星看着屏幕没说话,他知道顾云来确实很忙,似乎是在筹备一个涉及海外并购的项目,甚至连林星澈都变得异常谨慎,几乎不再和他在医院外碰面。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某种本能开始发热,像要灼穿皮肤。
第94章
这阵子,顾云来确实异常的忙。
公司项目临近关键阶段,前期伏笔已收网,现在要逐一核查各方供应链、财报线、协议漏洞,确保不会被敌方反咬。
每天一睁眼就是会议日程,文档、数据、谈判轮番上阵,一天下来,连喘口气都得靠电梯里那几分钟短暂封闭的时间。
有时还要临时飞外地,会面合作方、敲定谈判条件,甚至亲自盯场。表面上看,是一个CEO的职责所在,可真正让他无法松懈的,是背后的那条更深的暗线:反击计划,正在启动。
他不是没有发消息给许天星,只是更多时候,那些“晚点到家”“你早点睡”“抱歉今天又错过了”像是定时发送的通稿,落在聊天框里,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许天星不是没看到,只是也没回,他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在床头,翻身背对那一串早已习惯的“忙”。
有几次顾云来是半夜三点多才回家,屋里黑着灯,客厅冷清,连空气都是安静的。他轻手轻脚地进门,钥匙插进锁孔都压得极轻,连门都不敢关出声响。
他怕吵醒许天星,只是脱了外套,洗完澡,站在门廊下,他望着那扇隔着一道墙的卧室门,眼底浮现出一丝近乎本能的不甘与迟疑。可他终究没动。
他以为许天星睡了,没看到那盏一直未熄的床头灯,没看到那张安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