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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不是赌气,也不是疏远,这是许天星在用一种极其冷静的方式,把自己从这个案件和这段关系里“摘出去”。

他甚至没说“你调查我”,只说“我避嫌”,不质问、不纠缠、不留口实,反而像在为他们这段关系的崩塌,代为承担全部体面。

顾云来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冷,像是房间空了,又像是心底空了。他第一次意识到,如果他不立刻把事情查清楚、不立刻追出去……许天星是真的会一走了之,不留一丝痕迹,而他什么都来不及解释。

顾云来狠狠揉了一把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紧。他掏出手机,手指一点点戳出消息,几乎是脱口而出:

【天星,接电话。】

【我可以解释。】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怕。】

【天星,求你,回个话好吗?】

一条条短信石沉大海,像丢进了没有回应的深渊。

他咬紧后槽牙,低低骂了一句,猛地起身,连外套都没拿,车钥匙一把抓起,冲出门去,楼下风很大,街灯在夜色里抖着光。

他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不断打电话,拨过去一次又一次。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冰冷的语音回荡在耳边,像是钉在心口的锤子,一声一声敲得他血液发凉。

车灯亮起,他发动车子,一脚油门猛地踩下。

“你到底在哪……”他喃喃,手指死死攥着方向盘,额角青筋暴起。

许天星会去哪?

他不可能走远,手机是故意关机的,他不不在医院,也不在他自己家,那还有哪儿……?

与此同时,许天星找了一家安静的温泉酒店,办理入住,流程顺利得就像是他加班后惯常的一场例行放松,他点了点头,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夜里的山风带着些微凉意,水汽蒸腾,池水却恰到好处地温热,水一覆上来,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柔软的外壳包裹住,骨头都陷进去了。

他靠在池壁坐下,闭上眼,呼出一口气,耳边只有潺潺水声,偶尔几声鸟鸣远远传来,像是刻意设计好的自然音效。

他甚至还有心思低声自嘲一句:“挺会选地儿的,许医生。”

没有手机、没有消息、没有人催,也没有顾云来,一切都静得像真空。

他仰头靠着,任温水漫到锁骨,呼吸发烫,胸腔被热气蒸得有些发闷,他闭着眼,脑子一片空白,那种情绪和神经被抽空后形成的麻木滞缓。

他想:“就这样泡着,泡着,泡没了就好了。”

水汽蒸着他眼角,有点湿,他拼命控制自己不去想顾云来,强迫自己屏蔽那个名字。像勒紧精神的缰绳,把所有冲动狠狠箍住。

可越是强压,脑海越像反弹的琴弦,顾云来的声音、笑、手指握住他手腕时那一瞬间的力道,突如其来的回忆像潮水决堤,将他整个人卷进去。

他猛地睁开眼,水面震荡一圈,他坐直身子,指节发白,死死掐进池边的,心跳失控,呼吸紊乱,像是从温水中骤然被扯回现实。

崩溃来得毫无预警,却又彻底而干脆,他猛地捂住眼睛,一边喘,一边发出低哑的一句:“操……”声音沙哑,像是从破掉的喉管里挤出来的碎片。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吐,他低头,整个人埋进水汽缭绕的臂弯里,双手死死抱住自己,像个在海里挣扎太久的溺水者,终于抓住一块浮木,却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安静、狼狈、颤抖,像一头终于耗尽力气的野兽,没人看见,也没人听见。

他终于,在这间陌生的温泉池边,像个真的失去了方向的孩子,彻底崩溃了。

他的手机屏幕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黑色的玻璃表面映出昏黄灯光,像一潭沉默的水,十几条未读消息堆在上面,就像风暴退去后搁浅在沙滩上的残骸,湿冷,黏滞,没人收拾。

没有响铃,没有震动,他只是,始终没有点开。

他知道,只要点开,只要听见那个声音,哪怕只有一句,他就会失控。

他就会想回头。

可他不能,因为一旦回头,那些质疑、误会、调查与被调查的证据,就不再只是雾里看花,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沉进他们之间,锚住彼此,再也无法假装没有发生。

他闭着眼,喉咙发紧,胸腔像藏着一把钝刀,心跳不规律地撞着肋骨,每一下都像切肉,疼,却切不死。

他指尖微动,像是要去碰手机,最终却只是轻轻握了个拳,又慢慢松开。

他低声开口,仿佛跟谁说,也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我给你时间。”声音轻得像夜风拂水,擦过寂静,却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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