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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天眼神慢慢敛下,像是在衡量分寸,最终,他抬眼看向周越,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但你可以问她。”
周越的眉头轻微一动,眼神里闪过复杂与犹疑:“她要是真不愿说呢?”
“那你也该知道她为什么不说。”郑晓天顿了顿,语气比方才更沉稳:“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旧事拿出来晒太阳。尤其是她,你又不是没看出来,她把自己锁得紧紧的,像个壳,其他情绪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点不肯示人。”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那笑意里分不清是调侃还是怜惜:“她要是愿意开口,哪怕只说一半,那就是信你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换了个轻快的语气,像是怕气氛沉得太久:“再说了,你不是最会拐弯抹角、引蛇出洞那一套吗?她又不是你谈判桌上的对手,别在她面前怂得跟什么似的。”
周越没有回话,他垂着眼,盯着桌面,眼神阴沉得像压着整片风雪。良久,才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般,轻轻应了一声:“……嗯。”
郑晓天看着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周越这种人,别人眼里是气场逼人的投资总监,拿捏项目、算计人心都一套一套。
可一旦扯到夏知遥,就像把铠甲卸得干干净净,露出最软的一块。说是怂,也好,说是执拗也罢,反正他是少见地在她面前毫无胜算。
而周越胸口却闷得厉害,他心里其实翻涌着无数情绪:疑惑、愤怒、不安、还有一丝隐秘的渴望。
那种不安像是毒,顺着血管一寸寸往心里渗,他从没这样怕过,怕她的过去藏着一个他永远够不着的影子,怕那影子比他更沉,比他更深。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股执拗在往上顶。他想知道。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想知道。
郑晓天看他半天不说话,叹了口气,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手:“行了,不聊了。”
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像是故意把话题岔开:“下午还有会吧?别一会儿饿得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把投资人吓跑了。”
周越没回应,只是机械地咽下最后两口汉堡,味道却淡得几乎嚼不出滋味,心里乱成一团,像有千万句话堵在嗓子眼,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郑晓天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摇头,别人谁能想到,这位周总,一到夏知遥这事上,锋利全收,满身都是死穴。
下午的会议从头到尾,周越都有点心不在焉,文件翻了几遍,脑子里却还是盘旋着郑晓天说的那些话。
直到会议散场,他仍旧坐在座位上没动,像是在压住那股愈演愈烈的烦躁。
夜色渐沉,他才起身,收拾好东□□自开车去往母亲发来的定位。
路上,导航语音机械地播报,街景一幢幢掠过,他心思却压得死紧
前男友的影子还在脑子里盘旋,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乱。他一边开车一边暗骂自己,明知道此刻不该乱想,可脑子就是拧不住……
才下车,周妈妈魏然就从她的车里走了出来。
她今天显然特意打扮过,浅蓝色羊毛披肩衬着一条剪裁得体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细跟高跟鞋,手里拎着精致的小包。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耳畔的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晃了晃,整个人带着一种从容而优雅的气派。
远远望去,她仿佛只是个温柔体面的贵妇,神情里带着惯常的微笑,举手投足无可挑剔。可周越看得清楚,她那份“隆重”根本不是随意装扮,而是刻意而为。
他心里立刻有数了,他妈妈肯定不是来单纯吃顿饭的,周越远远看着,唇角微微一勾,心里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这特么是鸿门宴吧。
魏然在门口站定,抬眼看见周越,笑容自然地扬起:“周越,正好一块到。”
她语气轻柔,像平常关心儿子的母亲,可神态间那股从容气势却让人无处可躲。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肩头的西装,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像是检查,更像是确认。
“瘦了点,”她轻叹一声,手却自然地收回,拎着包往里走,“等会儿多吃点。”
餐厅灯光暖黄,玻璃屏风后的影影绰绰透着几分暧昧的气息,服务生上前领路时,魏然抬手示意,熟门熟路地径直朝里走。周越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不需要再多问,单凭她这副姿态,就能断定,今天,她肯定安排了什么别的“节目”。
周越跟着魏然走进去时,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几个人。
那是一对穿着讲究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她穿着一件剪裁简洁的浅色连衣裙,气质干净利落。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坐姿端正,神情平和,不卑不亢。
第一眼看上去,是温柔乖巧的类型,但细看时,她眉眼间那股冷静却透出一丝疏离,像是心里早已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魏然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语气温和,却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从容气势:“路上堵了一会儿,让大家久等了。”
女孩的父亲笑着摆手,神情客客气气:“没有,这边离我们家近,我们就溜达过来了,也是刚到。”他说话时,下意识地看了魏然一眼,又很快移开,眼神里带着几分客套的恭敬。
女孩的母亲也跟着笑道:“正好大家都到齐了,今晚也算巧。”说着,目光自然地落在周越身上,打量的意味几乎掩不住。
坐在一旁的女孩安安静静,微微抬头,朝魏然和周越点了下头,算是礼貌地问候,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却又不愿过分热络。
周越心里冷笑一声,从母亲到对方父母,每个人都表面客气、笑意温和,可在他眼里,这一桌子人,气氛比开会还紧绷。
果然是鸿门宴。
席间,长辈们谈笑风生,从生意聊到子女的学业和未来,几乎没给他开口的空隙,周越偶尔应一句,神情淡淡,看似礼貌周全,却冷得像隔着一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