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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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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靠着床,眼神一直没离开她的背影。嗓音低哑,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呢?”

夏知遥轻轻一笑,低头替他擦去额角细汗,动作温柔极了,像在哄一个病中的孩子。她的语气像风吹在窗纸上,很轻,却带着要揭开下一段分别的预感:“我下午的航班。”她顿了顿,声音里藏不住那一点点必须说出口的冷静现实:“要回去了。”

周越没再说话,只是缓缓低下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指尖缓慢收紧,握着汤碗,像是在抓住一场梦境,但这梦再握紧,也终将散去。

夏知遥开始收拾碗筷,动作一贯地有条不紊,她将碗碟轻轻叠好,送入厨房,开水壶烧水,静静地等着水滚,然后倒进保温瓶。

回到客厅时,她走到窗前,把微开的窗缝仔细合上,指尖在窗框边略作停顿,像确认,又像迟疑。

然后,她顺手将沙发上的毛巾叠起,放到角落,一切都被整理得妥帖、清爽,像她从未真正属于这个空间,也从未准备留下任何痕迹。

她背起包,转过身,朝他看了一眼,那一眼平静得近乎温和,嘴角轻轻一扬,像过去无数次的临别前那样,轻描淡写地说:“好好休息,别乱跑。”

周越抬头望着她,喉结轻轻滚动。太多话在胸腔盘旋,滚烫、剧烈,却在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被全部逼回唇后。

最终,他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嗯。”

她转身离开,脚步一如既往地干脆、轻快,门被轻轻带上,声音极轻,却在他胸腔深处,“咔哒”一声,仿佛关上的,不止是一扇门,而是他攥了太久、藏了太深的一整个世界。

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还是走了。

他坐在沙发边,一动不动,周身像沉进一片窒息的水域,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他闭了闭眼,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早已凉透的毛巾,掌心一片湿意,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指尖缓缓收紧,一点点地收紧,像要把那种说不出口的疼,碾碎、压进骨头缝里。

他不是没想过挽留,在她转身之前,在她说出“要回去了”的时候,在她低头替他擦汗的那个瞬间,他甚至想开口,哪怕只是一句:“别走。”可是他没说。

他说不出口,他早就知道,她不会留下。

她有她的世界,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个被照顾的一方,从来不是能陪她并肩走下去的那个人。

他不是没自知之明,可就算知道,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靠近、一次次幻想,她会不会哪一刻犹豫?会不会有一点点不舍?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可她没有,她从头到尾都没有。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你还要撑着这份不该吗?撑着一份她从未回应过的执念,撑着一个你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梦?

她只是把你当成弟弟,想到这,他忽然觉得嗓子干到发疼,是某种深处的空,掏得他整个胸腔都失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从一场泥泞中挣脱出来般吃力。

够了,他低声在心底说,她不会回头,你也该走出来了,他慢慢松开手,把那条毛巾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动作极其克制,像在给自己多年来的执念,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他低头,在心里一字一句地说:到此为止吧。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自己,他要放过自己。

从这一刻起,周越将所有关于她的温柔、偏执、眷恋与疼痛,一寸一寸压进身体最深的缝隙里,封死,不许再动。

它们不会消失,它们会像地层深处的暗流,在夜里翻涌、灼烧,却永远都不再浮上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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