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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霖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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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被教得很好,会叫人,也懂礼仪。

陆洗道:“园主这是何意?”

廉纤躬身:“陆相,她们原本都是书香门第的官家女子,家门遭变之后托庇于旧交门下,若蒙相爷不弃,择一二伶俐的带回去,权当是救拔沉沦的功德。”

陆洗把折扇搭在手里,笑道:“怎么不让林大人也积些功德?刚才他亲口说的,他不清高。”

“并非在下不想。”廉纤用寻常的语气解释道,“只是林相这身份,毕竟当年钦点的驸马都尉,莫说在下,放眼京城也没有敢给他房里塞人的。”

陆洗看向林佩,眼神透出诧异:“林大人还有这段往事?”

林佩笑了笑:“许久以前的事,不怪你不知。”

林家祖上封魏国公,太宗为褒奖功臣,把允纾公主许配给林佩的父亲林亦宁,不想允纾公主不甘被命运摆布,至婚期将近,竟突然逃离京城,从此云游天下不知所踪。

到先帝一朝,迎娶公主的任务转移到林家后代的身上,林佩金榜题名的那一年,先帝有意定下林佩和纾和公主的婚事,熟料消息刚传出去,事情再生波折——林佩一病不起了。

宫里派太医轮番诊治,只道是病入膏肓,药剂难医。老夫人跪在祠堂哭求,最后托人从龙虎山请来一位老道。那道人白发如雪,只在林佩榻前静立片刻,便摇头长叹:“公子命带孤煞,若强行婚配,轻则夫妻离散,重则……双双殒命。”

先帝明知是戏也无可奈何,毕竟林佩真的病重,加之当时一些大臣上疏直谏,言林佩有经纬之才,若招驸马断其仕途,无异于折断朝廷未来的栋梁,此事也就作罢。

但经过这么一闹,涉及天家的颜面,京中再也没有第二户人家敢把女儿嫁给林佩。

林佩养好身子之后便一心扑在仕途之上,不纳妾不生子,直到官拜相国。

陆洗听完,没忍住笑出一两声。

林佩道:“很好笑吗?”

陆洗连忙补救:“不知该说什么,是命运弄人。”

林佩道:“陆大人别幸灾乐祸,听我一句劝,珍惜眼前才是。”

廉纤让姑娘们把兰花搬到前面来。

空气中混合着女子的体香与兰花的幽香。

姑娘们抬起头,一个个巴望着人,眼神缠绵悱恻。

陆洗听每个人讲过过往,选中了边上一个身材瘦小、面容苍白、相对而言最安静的女子。

这小女子名叫莳一,年十四。

“小女祖籍湖广六安,家父原是知县,因……因卷入科场弊案,被削职流放。母亲忧思成疾,未及半年便去了。时逢饥荒,族中叔伯欺我孤弱,变卖宅邸田产,将我送来京中……”

她能进这个园子,琴棋书画自然都是学过的,姿色也不会差,只是身子还没有长开,说话透着青涩,始终不敢抬眼看人。

廉纤道:“陆相若不嫌弃,蒔一往后就是你的干女儿。”

莳一闻言,立即敛衽下拜。

陆洗笑道:“多谢廉园主的心意。”

青霖之游接近尾声。

陆洗把莳一抱上了小船。

小船折返。

林佩依然静静坐在旁边。

莳一没有穿鞋,赤着玉足,低头弱声问陆洗:“园主不让我们穿鞋,相爷能给我买双鞋吗?”

陆洗一笑,用折扇撩起她裙摆,拨弄她脚踝上的银链子:“你若到了我府上,往后过的就是脚不沾地的日子,要鞋有何用?”

莳一抿了抿唇,手攥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陆洗道:“方才你说你是湖广六安人?”

莳一道:“是。”

陆洗道:“自从建了常平仓,那附近已经很久没有闹过饥荒,倒是有一拨人弃农从商,卖掉了田地改建茶园,他们精于钻营,把当地一些贫苦出身的女子培养成艺妓送入京城,期望她们接触上流,推广家乡的六安茶,这些女子叫六安女,你就是其中之一。”

莳一抬起头,惊惶道:“相爷怎知我家乡的事?”

陆洗捏住她的下巴:“我现在再给你一条路,你把我的这扇子拿去,先用扇坠换一双能走远路的鞋,然后翻过北定山,到观澜镇找一个叫吴香的民间仵作,拜师学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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