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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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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很多亲戚在,几乎不用什么都不知道的徐霁鸣操办什么。徐霁鸣浑浑噩噩跟着办了三天的丧事,在火堆里烧纸钱的时候还觉得这世界那么不真实。

现在也同样不真实。

徐霁鸣想起来他听见医生说,徐新茂现在就是用仪器吊着一口命,随时可能咽气。

实际上病人很痛苦,家属如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申请把管子拔了。

医院的病房永远是冰冷的。

徐霁鸣一口话哽在喉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阙值,只要一开口就会彻底崩坏。

他想问徐新茂为什么这么多年对自己不管不问,为什么把自己抛在原地那么多年。

为什么在自己以为一切都马上要好起来的时候,掐灭他所有的希望。

徐霁鸣觉得有什么堵在自己的胸口,他有些喘不上气。到这一刻所有恨仿佛已经瞬间消失,徐霁鸣甚至想不切实际地祈求,他可以永远得不到父爱,只要徐新茂好好活着就好。

他们现实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徐新茂迟到了二十六年的生日快乐,徐霁鸣等了二十六年,他突然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跑了,为什么连句谢谢都没说,为什么没有问问徐新茂为什么。

他们之间沉默是很久就开始的,早到这一切徐霁鸣早就已经成了习惯,到如今在濒死的徐新茂面前,明明心里面惊涛骇浪,徐霁鸣张了张口,竟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沉默了很久,到视线已经开始不聚焦,终于吐出来一句:“是不是因为你跟我说注意安全的时候,我没有回复你也是?”

片刻后,他自嘲地笑出声,笑得眼前模糊,徐霁鸣知道那是眼泪,徐霁鸣站起身。

他逃了。

病房外,覃冬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徐霁鸣坐到她旁边,“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就行。”

覃冬卉吸了口气,似乎已经哭到了头。她开口,“我有话跟你说,之前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她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沓纸,那竟然是一整摞的检查报告。

徐霁鸣看不懂上面的影像,只能从病历里找到最后一行的检测结果——肝癌晚期。

他错愕地看着覃冬卉,“这是他的?”

覃冬卉点了点头,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他不让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也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我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就是……不知道会来的这么快。”

覃冬卉还是哽了一下,“以前他从来不在乎你关不关心公司,出去做什么,这一年突然让你过去公司帮忙,就是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你别怪他。后续的事情新茂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这些年一直对你很愧疚。想补偿你,但是时间不够,也找不到机会。他说这是他的报应……”

后面覃冬卉说了什么,徐霁鸣已经听不出清楚了。他看着手里的病历单发楞,回想起来自己这一年和徐新茂见的屈指可数的几次面,竟然大部分全都是在不愉快之中度过的。

他想起来徐霁雨生日的那一巴掌,想起来徐新茂抽风一样用一个可笑的理由跑来自己家,和周孜柏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晚饭,想起来两个人最后一面,徐新茂那一句别扭的生日快乐。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是这算什么呢?徐霁鸣把手里的纸掐出了褶皱,问覃冬卉:“这算什么呢?”

“他不是要补偿我吗?他不是对我有愧疚吗?这算什么?你让他起来给我道歉啊!”徐霁鸣这句话脱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控。

他狠狠掐了下掌心,又坐下,说道:“抱歉。”

覃冬卉知道徐霁鸣也不好受,抬手拍了拍徐霁鸣的背。

徐霁鸣全身一僵,没有躲。

以前徐霁鸣是有一些恨覃冬卉的,他觉得是覃冬卉破坏了他们的家庭,即便那时候他和徐新茂的关系本来就很陌生,他给自己设立了假想敌,企图把覃冬卉的到来当成一切不幸的理由。

可实际上覃冬卉和徐新茂走到一起时,徐霁鸣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十多年。徐霁鸣别扭了这么多年,覃冬卉心里面清清楚楚,但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徐霁鸣幼稚的记恨。

她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即便她根本生不出来徐霁鸣的这么大的孩子,但是这个女人坚强的同时似乎带着天然的母性,轻轻拍着徐霁鸣的背,这是安慰。

“没事。”徐霁鸣吸了吸鼻子,片刻后又说,“谢谢。”

而覃冬卉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强,“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我……想把新茂的管子拔了,我不想让他这么痛苦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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