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页)
徐霁鸣的话语犹在耳边,“只是和人见个面,就这么生气吗?”
“真有结婚那天,你怎么办?”
周孜柏不爱设想未来,但是却从这只言片语里设想到了他无法预测的以后。他是一个孤家寡人,可以不在乎世俗,不在乎他人看法。可徐霁鸣呢?
徐霁鸣和他不一样,他有家人,有要继承的事业,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这些很早以前周孜柏就知道,也清楚。
但他义无反顾地走进徐霁鸣设下的湿地之后,从未预料自己会陷的这么深。
而时间过的居然这么快,他以前不敢深想的问题,迎面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毫无准备。
所以他失控了。
徐霁鸣和人相亲只是一个诱因,周孜柏更大的恐慌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以后。
周孜柏厌烦这种无力感。
十二岁那以前,周孜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和睦,家庭条件优渥,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那天是个大晴天,天气格外的好,事实证明,现实中的人并不会像偶像剧主角一样,坏事发生时会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在头顶,脸上不用流泪也会有人写,“不知道流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周孜柏得知自己父母死亡那天,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他觉得世界很虚假,人也很虚假,命运更是。
不然为什么要给他开这种玩笑?
周孜柏经常在新闻报纸上看见自己父母的影子,除了商业新闻,剩下的都是一些慈善活动,层出不穷。
报纸夸张的说他们是最有良心的企业家,夸得天花乱坠,周孜柏却无比认同。
平时日子里,周孜柏家里总是能从信箱里收获到一堆四面八方寄来的感谢信,有的用铅笔,字很稚嫩,不会的字还在用拼音代替,只短短写了几句话,纸却皱巴巴得不成样子,似乎在手里宝贝了很久。
有的是天蓝色钢笔,纸有些渗墨。打开扑面而来的劣质钢笔水味道,但是周孜柏很喜欢,他会看见母亲一封封把这些信拆开,慢慢读过去,有时候会流眼泪,然后再一封封折好保存起来。
这些都是他们资助孩子寄过来的感谢信。
具体有多少个,周孜柏不清楚,只知道那些信堆在一起,快放满了一整墙的书架。
母亲把这些信当作宝贝,不让周孜柏碰。慈善这事情也像是做上了瘾,每年暑假,他们就会全国各地考察,发掘需要资助的对象,因为这个,周孜柏每年暑假也就可以跟着父母到处跑,去了不少的地方。
但是这一年母亲把他叫到房间,说这次去的地方有点远,恐怕带不了自己去,让周孜柏在家乖乖等他们回来。
于是周孜柏等到了他们的尸体。
不成样子的、带着烧焦的煤炭味儿。
他听警察说,事故的起因是因为一场袭击。
周孜柏把悲伤转化成了仇恨,那一刻他只想让伤害自己父母的人得到报应和惩罚。
可他只有十二岁,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连单独出国的资格都没有,周孜柏能做的只有在家等结果。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袭击他们的是两个和他同岁甚至比他还小的小孩。
原因竟然也只是因为好奇心以及觉得好玩。
周孜柏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两个孩子觉得好玩——这么简单的理由,让他失去了父母,从此变成了一个孤儿。
他父母远渡重洋,不是为了帮他们吗?
周孜柏想起来他父母教导他,“要做好事,有善心。”
不是好人有好报吗?
周孜柏想质问,想问他们为什么,想告诉他们你们失去了这辈子唯一一次脱离那里的机会,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远洋抓捕过于困难,更何况那两个人都是个孩子。
周孜柏的恨找不到因,也寻不了果。
十二岁那年他的人生一课是接受和妥协。
接受结果,以及妥协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