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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梁疏璟真的死了,那除了梁疏月,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与梁疏璟一样流淌着同根同源的血甚至她身上淌着的本就不是汀兰郡主的血,她只是爹娘捡来的孩子罢了。
“我当然会怕,我怎么会舍得他死呢?可是我不能用我自己去要挟他放下那段仇恨,我明明应该陪着他。”
谁都不能劝谁去放下过去,何况是仇恨,何况是爱人。
梁疏月久久低下了头,似乎心中别有他意。
可正当她准备再度开口,梁疏璟却敲了敲门,唤二人去用晚膳。
梁疏月只罢起身,不料脚底却似是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好在江愿安一把将她稳稳扶好,这才得以没摔下去。
“您慢些,有我在呢。”
江愿安扶着她的手很有力,梁疏月几乎都怔住了,自从爹娘走后,她便从未再体会这样被安全包裹的感觉。
“好。”
她张口,轻声道出一个好字。
晚膳时众人依旧是各自低头不语,待到用完,梁疏月虽不知二人有没有留下的打算,但显然话里行间隐隐透出不舍。
“今晚还回去吗?夜里这样冷,江姑娘还身患风寒”她拉住江愿安的手,并不愿她走。
梁疏璟并未作答,而是看向江愿安,询问她的意见。
她握紧了梁疏月的手,笑着回答:
“那便留下吧,又不急这一时,我还想与长姐多说些话呢。”
梁疏月听了她的话,嘴角这才露出笑意来。
“只是宅中余下的空房怕是不多,江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与我凑合一晚如何?”
余几间空房不要紧,江愿安是否嫌弃也不要紧,只是她还有很多话未同江愿安说完,过了今夜,兴许就不再有明夜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自然愿意!”
她幼时与谢元溪每每在一起玩忘了时辰,便总希望二人夜里若是能睡在一起便好了,钻进同一张被褥,枕同一个枕头,聊到天亮都可以。可娘总是不允她在旁人家过夜,总说她还小,若是不回府父亲便要着急了,于是她只得老老实实跟着许寒枝回去,等着下一回再来找谢元溪。
所以今晚其实算是她头一回与除了娘以外的女子共枕入梦呢。
可等到夜间,她躺在梁疏月身旁,却又不可避免的焦灼起来。梁疏月做什么都安安静静的,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喜乱动,她躺在一旁,偶尔想翻身,偶尔想将腿伸出来,偶尔又想悄悄看看梁疏月睡着了没。
这些动作被梁疏月一一收进耳朵,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
“可是睡得不舒服么?”
江愿安当即吓得躺的笔直,嘴上开始狡辩:
“没有没有!我是不是太吵了?我不动了”
梁疏月轻笑一声,失了睡意。
“以往我一个人睡在这里,每一次入眠,只余周遭清冷伴着我,我总觉得不是在睡觉,倒像是被人抛弃在这里,只能自己抱着自己,极力劝自己闭眼,不要怕。”
“我其实很怕睡着,我怕睡着之后会做梦,我不敢梦到爹娘,不敢梦到那夜的梁府。可我总会梦到,于是惊醒后我实在不敢再闭上眼感受那份恐惧,便会在床上一个人孤零零坐至天明。江姑娘,你说,阿璟夜里也会这样吗?”
梁疏月同她坦言许多,她发现梁疏月似乎没有看上去那样坚强,反而是个失了爹娘、比常人更为脆弱的女子。想必汀兰郡主在世时,从未让她吃过这样的苦头,才会让她如此害怕一个人在云间谷的一个又一个深夜。
不论是她,还是梁疏璟,都是很可怜的孩子。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那夜的梦魇却仍旧如影随形,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